平生张洪州,豪气压群士。
唾视狗鼠辈,纷纷何足数。
晚登文石陛,剑服峨櫑具。
高论忍违时,所愧罔君父。
至今家集中,秩秩有伦次。
流传到诸孙,谁复步亦步。
此翁日已远,畴昔旦暮遇。
何温少也爽,芝兰秀而紫。
状貌类洪州,谈笑了万事。
笔端见微铓,妙解如削鐻。
精刚金百炼,该贯龟五聚。
俗学不足诋,纷纶或殊趣。
斯文悬诸天,字字有分付。
诐词颇乱真,芜颣少删去。
吾子壮且勇,政在戒逸豫。
昨者忽过门,短袖出长句。
轩然祢正平,坐诵鹦鹉赋。
洞庭莽空阔,终日奏咸濩。
初非郭林宗,岂识黄叔度。
但惊锦囊文,及此春秋富。
未能赏雌霓,且复说奇字。
吾年过半百,世事亦何慕。
杖屦相扶携,筋骸日僵仆。
犹于五字中,雕刻叹冰柱。
习气未易扫,贪味如桂蠹。
肯借梅堂篇,风流忆张绪。
【注释】
张洪州:指唐代诗人张籍。
张籍(766-820):字文昌,唐代诗人,和州乌江(今安徽和县)人。大历(766-779)时期为秘书郎,元和(806-820)时为国子主簿,后弃官居洛阳与元微之(白居易)交游,并有“三吏”、“三别”等著名作品。
豪气:指张籍的诗风。
唾视:轻视。
犬鼠辈:意即卑下庸俗之辈。
文石陛:指台阶。
剑服峨櫑具:指穿戴着华丽的官服。
高论:指高尚的志向与言论。
罔君父:意谓不顾及国君与父母。
秩秩:整齐有序的样子。
诸孙:子孙后代。
斯翁:指张籍自己。
日已远:意谓年老体衰。
畴昔:从前,过去。
何温:作者自称。
少也爽:意谓年轻时很清纯。
芝兰秀而紫:比喻人品高洁如灵芝兰花。
状貌:容貌相貌。
洪州:指南宋文学家、词人苏轼。
笔端见微铓:指文笔锋利有力。
妙解如削鐻:指精妙的文辞像雕刻刀一样能雕出精美的花纹。
精刚金百炼:指文章如精金经过多次锤炼。
俗学:平庸的学问。
纷纶:杂乱。
斯文:这里指文学。
诐词:偏激之词。
芜颣:指文辞芜杂不精。
吾子:作者自称。
壮且勇:意谓英勇果敢。
政在戒逸豫:意谓政治的关键是要警惕贪图安逸享乐的念头。
过门:来访。
短袖:意谓衣衫褴褛。
轩然:形容声势浩大。
祢正平:东汉人祢衡,字正平,汉末文学家。
鹦鹉赋:指《鹦鹉赋》,是东汉文人王粲所作。
雌霓:古代传说中的一种云。
春秋富:指春秋时代丰富的文化成就。
未能赏雌霓:意谓不能欣赏春秋时代的文化成就。
说奇字:指写奇特难懂的文章。
吾年过半百:我年纪已经过了五十岁。
世事亦何慕:意谓世事也无需过于羡慕。
杖屦:拄着拐棍和草鞋,形容老人。
五字中:意谓一字一句之间。
雕刻叹冰柱:意谓对文字精益求精。
习气未易扫:意谓不良习惯不易改变。
贪味如桂蠹:意谓贪图口腹之欲像蛀虫一样。
肯借梅堂篇:意谓愿意接受梅花堂的篇章。
风流忆张绪:意谓怀念张柬之的风流才情。
【赏析】
这是一首赠诗,酬答张籍的《长句见赠》之作。全诗分四段:一、开头总领全篇;二、自谦其诗非张籍所比;三、赞美张籍之诗;四、自叹年事已高,不再为世所羡。
开头总领全篇:“子温县丞侄长篇见赠并携少卿伯父梅堂所赋绝句相示翰墨宛然叹息久之因次其韵。”意思是说,你的儿子温县丞侄儿写了一篇长篇赠送给我,同时还把张伯父(张籍)的绝句拿来给我看,我见到这些作品不禁感慨万分,于是就作了一首诗来表达我的心意。首句中的“子温”即张籍的侄子,“县丞”指官职,“长篇”指张籍给作者的信或诗。“并携”是“同时携带”,即一起带来。“少卿伯父”指作者的族兄张籍,“梅堂”是张籍的书房名。“绝句”指诗歌,“翰墨宛然”意谓信札和诗作写得十分工整漂亮。“叹息久之”意为感慨良久,“因次其韵”即因此作诗回答了张籍的赠诗。“子温”、“伯父”都是对张籍的敬称;“见赠”表示收到张籍的书信或诗作;“携少卿”意谓一同带来,表示作者的高兴之情;“伯父梅堂所赋绝句相示”是说张伯父的诗作被拿来给作者看;“宛然叹息久之”是说作者看到张籍的诗作后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静;“次其韵”是说作者作诗回应了张籍。
中间四句自谦其诗非张籍所比:“平生张洪州,豪气压群士。唾视狗鼠辈,纷纷何足数。”这四句是说作者平生最崇敬的是张籍,他的诗作具有很高的水平,足以压倒其他所有的人。他不屑于那些庸俗无奇的人,他们就像狗鼠一类的东西。“纷纷”一词表明这些庸俗无奇的人不值得一看。
下面四句赞美张籍之诗:“晚登文石陛,剑服峨櫑具。高论忍违时,所愧罔君父。”这四句是说张籍晚年登上文石殿,穿着华丽的官服,发表崇高的言论,他不畏强权,不屈于权贵。“文石陛”指文官的台阶,这里比喻文阶高位。“剑服峨櫑具”指华丽的服装。“高论”指高深的议论。“耻罔君父”意谓他感到惭愧的是违背了皇上的意愿。“忍”在这里是勉强的意思,“违时”指违背时势。这四句赞美了张籍敢于批评时弊的精神,也表达了作者对他的崇敬之情。
下面八句自叹年事已高,不再为世所羡:“至今家集中,秩秩有伦次。”这四句是说现在家中的书籍已经整理好,条理清晰有次序。“秩秩”指条理井然有序的样子,这里用来形容书籍的编排很有条理。“伦次”指次序井然有序。这四句表达了作者对自己年岁已高、不能再有所作为的慨叹,同时也表明作者对张籍的尊敬之心。
下面六句赞赏张籍之诗:“流传到诸孙,谁复步亦步。”这四句是说张籍的诗作已经传到了后代子孙那里,他们学习张籍的作品都只能模仿而不能超越其上。“步亦步”的意思是步步效仿,没有自己的新见解。这四句赞扬了张籍诗作的艺术价值及其对后世的影响。
最后四句勉励张籍不要懈怠自己的创作:“此翁日已远,畴昔旦暮遇。”这四句是说张籍已经很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张籍见面了。“畴昔”指过去的时光。“旦暮遇”意谓早晚都能相见。这四句勉励张籍不要因为年老而放弃创作,仍然要努力不懈地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结尾两句以景结情:“何温少也爽,芝兰秀而紫。”这两句是说张籍年轻时就十分清纯,就像灵芝兰草那样高雅而芬芳。“少也爽”指年轻时就很爽朗正直,“芝兰秀而紫”意谓芝草和兰花生长得又香又好看。这两句是说张籍年轻时就具有高尚的品质,并且才华出众。这两句既表达了作者对张籍的赞美之情,又表达了作者对张籍的期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