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年七十五，一朝忽患疟。
仍害及老妻，对床更撼铎。
寒时寒如冰，热后热如灼。
既去还复来，如与我有约。
连日莫能休，尽室皆惊愕。
饮啖一不忺，形骸顿如削。
细思岂无因，良由赋分薄。
本是农家子，只合事耕作。
既已得美官，复有归田乐。
已是无福当，又不知惭怍。
遂至疟鬼憎，故意来相虐。
作诗告天公，纵我有过恶。
愿天少垂怜，疾痛且阔略。
但速赐之死，莫令我知觉。
一生缠世网，正欲解其缚。
假使寿百年，宁免此一著。
不如早归藏，且免论强弱。
我非畏死人，久已办棺椁。
【注释】：
- 病中有作：病中写的一首诗。有，助词，无义。有作，即有诗。
- 吾年七十五：我今年75岁。
- 一朝忽患疟：忽然患上疟疾。
- 仍害及老妻：连老母也受牵连了。
- 对床更撼铎：在床上相互敲击着床铺以驱邪避疫。
- 寒时寒如冰：冷时就像冰一样寒冷。
- 热后热如灼：热后像火烧一样热。
- 既去还复来：病好了又复发。
- 如与我有约：就好像我有什么定数似的。
- 连日莫能休：一连几天不能休息。
- 饮啖一不忺：饮食都不想吃。
- 形骸顿如削：身体好像被剥去了一样。
- 细思岂无因：仔细想来没有原因吧。
- 良由赋分薄：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呀。
- 本是农家子：本来我是农家子弟。
- 只合事耕作：只应该从事耕种劳作。
- 已得美官：已经得到美好的官职。
- 复有归田乐：另外有归隐田园的乐趣。
- 已是无福当：已经是没有福分承受了。
- 又不知惭怍：也不知道惭愧羞耻。
- 遂至疟鬼憎：终于惹怒了疟鬼。
- 故意来相虐：故意来虐待我。
- 作诗告天公：于是写诗向天公告状。
- 纵我有过恶：就算我有罪过。
- 愿天少垂怜：希望上天稍微怜悯我。
- 疾痛且阔略：让我痛苦暂且宽缓一些。
- 但速赐之死：只愿你赶快赐我死吧！
- 莫令我知觉：不要使我知道了。
- 一生缠世网：一辈子被世俗纠缠不清。
- 正欲解其缚：正是想摆脱这些束缚。
- 假使寿百年：假如能活到一百岁，那又如何呢？
- 宁免此一著：宁可免除这一难。
- 不如早归藏：还不如早早回到家乡隐居。
- 且免论强弱：暂且不用讨论谁强谁弱。
- 我非畏死人：我并不害怕死亡。
- 久已办棺椁：早就准备好了棺材和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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