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中道
醉馀花蕊压青鬟,饮兴风骚未易删。 犹记西园明月夜,满阶花影鹿胎斑。
一瓢道人,不知其名姓,尝持一瓢浪游鄂岳间,人遂呼为一瓢道人。道人化于澧州。澧之人,渐有得其踪迹者,语予云:“道人少读书不得志,弃去,走海上从军。时倭寇方盛,道人拳勇非常,从小校得功,至裨将,后失律畏诛,匿于群盗,出没吴楚间,久乃厌之,以资市歌舞妓十馀人,卖酒淮扬间,所得市门资,悉以自奉,诸妓更代侍之。无日不拥艳冶,食酒肉,听丝竹,饮食供侍,拟于王者。又十馀年,心复厌之,亡去,乞食湖湘间。后至澧
李温陵者,名载贽。少举孝廉,以道远,不再上公车,为校官,徘徊郎署间。后为姚安太守。公为人中燠外冷,丰骨棱棱。性甚卞急,好面折人过,士非参其神契者不与言。强力任性,不强其意之所不欲。为守,法令清简,不言而治。俸禄之外,了无长物。久之,厌圭组,遂入鸡足山阅《龙藏》不出。御史刘维奇其节,疏令致仕以归。 初与楚黄安耿子庸善,罢郡遂不归。曰:“我老矣,得一二胜友,终日晤言以遣余日,即为至快,何必故乡也
大江自三峡来,所遇无非石者,势常结约不舒。至西陵以下,岸多沙泥,当之辄靡,水始得遂其剽悍之性。如此者凡数百里,皆不敢与之争,而至此忽与石遇。水汹涌直下,注射拳石,石堮堮力抵其锋,而水与石始若相持而战。以水战石,则汗汗田田滹滹幹幹,劈之为林,蚀之为窍,锐之为剑戟,转之为虎兕,石若不能无少让者。而以石战水,壁立雄峙,怒狞健鸷,随其洗磨;簸荡之来,而浪返涛回,触而徐迈,如负如背;千万年来,极其力之所至
青溪之跳珠溅雪,亦无以异于诸泉,独其水色最奇。盖世间之色,其为正也间也,吾知之,独于碧不甚了然。今见此水,乃悟世间真有碧色。如秋天,如晓岚;比之含烟新柳则较浓,比之脱箨初篁则较淡;温于玉,滑于纨;至寒至腴,可拊可餐
明日过桃源县,之绿萝山下诸峰累累,极为瘦削。至白马雪涛处,上有怪石,登舟皆踞坐。泊水溪,与诸人步入桃花源,至桃花洞口。桃可千馀树,夹道如锦幄,花蕊藉地寸馀,流泉汩汩。溯源而上,屡陟弥高,石为泉啮,皆若灵壁
山白鸟忽鸣,石冷霜欲结。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洞庭为沅湘等九水之委,当其涸时,如匹练耳;及春夏间,九水发而后有湖。然九水发,巴江之水亦发,九水方奔腾皓淼,以趋浔阳;而巴江之水,卷雪轰雷,自天上来。竭此水方张之势,不足以当巴江旁溢之波。九水始若屏息敛衽,而不敢与之争。九水愈退,巴江愈进,向来之坎窦,隘不能受,始漫衍为青草,为赤沙,为云梦,澄鲜宇宙,摇荡乾坤者八九百里。而岳阳楼峙于江湖交会之间,朝朝暮暮,以穷其吞吐之变态,此其所以奇也。楼之前
天街十里雾蒙蒙,醉后依稀似梦中。 栖树寒鸦一背月,恋槽归马四蹄风。 棕榈暗暗藏禅寺,铃柝沉沉护汉宫。 讯罢驺人无一事,流星如火耀晴空
逢山即便游,不必匆忙去。 四十余年忙,所忙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