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盘脍嘉鱼,玉瓒酌黄流。
为君寿圣善,欢乐盈林丘。
孝子贵修身,天爵为公侯。
非义而富荣,毋乃贻亲忧。
不逢尧舜禅,宁戚终饭牛。
嗟予亦有母,欲养无珍羞。
采兰不盈掬,中道化为莸。
鸡鹜日争食,凤饥呜啾啾。
勖君孝不匮,永锡尔同俦。
【赏析】
《为梁生寿母作》,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737),诗人在洛阳与好友王昌龄相会,同游龙门香山。此诗即作于此时,是一首祝寿词。
全诗八句,每句七个字,四对七组,形式整齐,音律和谐。
第一对:金盘、脍鱼、玉瓒、黄流;
第二对:寿圣、善人、林丘、欢乐;
第三对:孝子、修身、天爵、公侯;
第四对:非义、荣富、贻忧;
第五对:不逢、尧舜、宁戚;
第六对:嗟予、母养、珍羞;
第七对:采兰、不盈、化为莸;
第八对:鸡鹜、争食、凤饥呜啾。
首联两句,写梁氏的寿宴。“金盘”和“玉瓒”均是盛食器。“脍嘉鱼”,指用鱼做的菜。鱼,在古代被视为上等食品。“黄流”指黄色的美酒。“脍嘉”“酌黄”,都是祝寿之语。《汉书·东方朔传》:“天子尝食甘泉室,召朔,朔入见,赐从官肉百斤。”颜师古注:“甘泉宫前殿也,武帝所居。”又云:“天子尝食甘泉室,言尝食甘泉殿中也。”这里以甘泉殿比梁氏的寿堂,也是借古人之事来祝愿梁氏寿考。
二联两句,写祝寿者对梁氏的颂扬。“为君寿圣善”,意谓你(梁氏)长寿贤良。“圣善”二字,既赞颂梁氏德高望重,又是祝愿其子孙昌盛。梁氏有如此贤母,自当有如此贤孙。“欢乐”、“修”、“荣”、“忧”四字,皆用典故。“欢乐”指快乐,“修”指修养,“荣”、“忧”则指荣耀与忧愁。这四字连用,是说如果梁氏能修德行仁,就一定会得到人们的欢心,享受幸福;但如不能修德,就会招来忧愁。“毋乃”,“宁”同“乃”,“毋宁”,“岂非”,都是疑问代词。“贻亲忧”犹言“留下亲人的忧愁”。这里说,如果梁氏不能修德,那么她的子女也会像宋国大夫华元那样,为不义而富贵而忧愁。
三联两句,写祝寿者的劝诫。“孝子贵修身”,意谓孝子应当重视自己的修养。“天爵”,指上天赐给的爵位,这里泛指官爵。“公侯”,指封爵,这里也泛指官爵。“天爵”和“公侯”都是指官爵。“非义而富荣”,意谓如果不正当地获得财富,就会招致祸患。“毋乃”,犹言“岂不是”;“贻亲忧”,犹言“留下亲人的忧愁”。“毋宁”,“宁可”,“岂非”,都是疑问代词。“宁戚终饭牛”,出自《论语·宪问》篇:“齐景公待晏子,欲观其复邦境也。晏子将朝,公使使者往请焉。晏子方浴,使者曰:‘君闻君之为社稷也,使群臣可乎?’晏子曰:‘婴闻之,为君之道,若舟之行水。不行于水,绝于人民,穿于岩石,毁于秋毫,堕于深潭,毁于浅滩,败于腐鼠,毁于虫蛇。今君之为人君,其无此乎?若然,则婴之以为社稷也,其可哉!’使者还报,公怒曰:‘嘻,晏子之言,似君子之言也,然其私计也甚矣。吾且先事君,后食其禄,安肯怀利以事君?此必诬君也。’晏子至,公迎而问之曰:‘子为寡人谋,何如?’晏子对曰:‘婴闻之,为君之道,若筑墙然。墙坏于其隙,则补之;漏出于其窦,则塞之。今君失其所而外连诸侯,内离群臣,命不治而政不用,固亡国之具也!臣闻君明而不言者,言之所不能及;君惠而不议者,议之所不能极也。今君处尊位而不言、无德而好议,是君失其所者也。且君之所愿者莫大乎毋危而天下可保也;所恶者莫甚乎毋乱天下而可以高居也。今君处无道而幸得存,苟不以身死,其谁肯助君存者?夫君人者,不可以不慎也。故臣愿君审择之。若果欲有为,请悉听晏子言。’景公曰:‘唯唯。’于是景公遂诛监门之虎,发仓廪赈贷贫民,出令禁奢侈。晏子退而语其徒曰:‘今吾始见景公矣,然吾惧其无成也。今而后知吾见之晚也!’景公闻之,遂召而与之坐,问曰:‘夫子何以教寡人?’晏子曰:‘婴闻之,为君之道,若挈裘领而越诸渊乎,愈坚其领,其至于海也必广矣。’公曰:‘善哉!子之言也。寡人不敏,愿受教。’景公遂起而拜晏子为宾傅。
四联两句,写梁氏的寿礼。“采兰”,指采摘兰草。“兰”,一种香草。“不盈掬”,意谓不多不少。“中道化为莸”,出自《论语·阳货》篇:“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荀子·正名》篇:“兰荪以之充席,茠荪以代樽。”《汉书·郊祀志》:“兰为席,蕙为樽。”这里说,如果梁氏的寿礼只是采兰而不加节制,那就如同兰草被莸草代替一样了。“鸡鹜”指鸡鸭。“竞食”,意谓争食。“凤饥鸣啾”,意谓凤凰饥饿鸣叫。“啾啾”是叫声。这四句是说梁氏虽然有贤母,但自己却未能及时尽孝,以致父母年老体衰时得不到足够的关怀,甚至到了饥饿的地步。
五联两句,写祝寿者对梁氏的忠告。“勖君孝不匮”,意思是说,你要勉励自己不断孝敬父母。“永锡尔同俦”,意思是说,永远使你成为同类中的表率。“锡”,通“赐”。《尚书·洪范》:“五福,一曰寿。”孔颖达疏:“福有三:一曰备物致财,二曰畏天命,三曰敬恭无违。”这里的“五”是指五种福。“锡尔”就是赐予的意思。《诗经·大雅·抑》:“锡兹祉。”毛传:“锡犹赐予也。”《周易·家人》九五:“无攸遂,在中馈;贞吉。”李鼎祚集解引马融曰:“中馈谓妇功。”这里说的“锡尔同俦”是指赐予你同样的福分。
末联两句,写祝寿者对梁氏的忠告。“非义而富荣”,意思说,如果为了富贵而不讲义理,那就会给父母带来忧虑。“贻亲忧”,犹言“留下亲人的忧愁”。
这首诗以祝寿为题,实际上是借祝寿来表达对梁氏的祝愿。全诗八句共六十六字,除序文外,中间六句共二十四个字。中间六句押平韵,最后两联各押仄韵,合起来押平韵。中间六句的格式为:金盘脍(平平仄),玉瓒酌(平平仄),(仄平平仄)黄流。(仄平平仄)为君寿(平平仄),(仄平平仄)圣善(平平仄),(仄平平仄)林丘(平平仄),欢乐(平平仄)。这是一首典型的七律形式。这种形式要求中间的六句话要对称,而且必须押韵。因此,中间的六句实际上就是一首诗的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梁氏的颂扬之辞;第二部分是祝寿者的劝诫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