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入东川,十步一回首。城都乱罢气萧飒,浣花草堂亦何有。
梓中豪俊大者谁,本州从事知名久。
把臂开尊饮我酒,酒酣击剑蛟龙吼。乌帽拂尘青螺粟,紫衣将炙绯衣走。
铜盘烧蜡光吐日,夜如何其初促膝。黄昏始扣主人门,谁谓俄顷胶在漆。
万事尽付形骸外,百年未见欢娱毕。神倾意豁真佳士,久客多忧今愈疾。
高视乾坤又可愁,一躯交态同悠悠。
垂老遇君未恨晚,似君须向古人求。
【注】
相逢歌:这首诗是作者与同僚在东川的酒宴上作的诗。
我行入东川:我独自行走进入东川(指成都)。
十步一回首:每走十步,就回头看一次。
城都乱罢气萧飒:城里的局势已乱,气氛萧条。
浣花草堂亦何有:浣花溪畔的草堂,现在还有什么?
梓中豪俊大者谁:梓州(今四川三台)的豪杰中,谁是最大的呢?
本州从事知名久:我在本州担任过官职,名声早已在外。
把臂开尊饮我酒:我们互相握着手臂,开怀痛饮。
酒酣击剑蛟龙吼:酒喝得差不多时,挥剑起舞,仿佛蛟龙在吼叫。
乌帽拂尘青螺粟:黑色的帽子上缀着青色的玉簪,好像珍珠一般。
紫衣将炙绯衣走:穿着紫色的衣服,拿着烤熟了的红色的衣服。
铜盘烧蜡光吐日:用铜盘烧蜡烛,烛光映出如同太阳的光芒。
夜如何其初促膝:夜晚如何开始促膝长谈。
黄昏始扣主人门:傍晚才敲主人的门。
谁谓俄顷胶在漆:谁说片刻之间就会像涂了胶水一样黏住不放啊!
万事尽付形骸外:一切都已经付之于身外的形体了。
百年未见欢娱毕:一生都没有见过这样欢乐的时刻了。
神倾意豁真佳士:神采飞扬,意态豁达,真是个真正的贤人。
久客多忧今愈疾:长时间在外做官,忧虑过多,身体更显虚弱。
高视乾坤又可愁:抬头仰望天地,又感到忧愁。
一躯交态同悠悠:整个身躯的姿态和神态都显得悠闲自在。
垂老遇君未恨晚:年老遇到你并不遗憾。
似君须向古人求:像你这样的人,需要向古人学习。
【赏析】
此诗作于唐僖宗中和三年(883)春末夏初,诗人从东川(成都近郊)返回长安途中,与友人相会饮酒之际所作。全诗以“相逢”为线索,围绕“欢娱”展开。首联写自己入城后,每走十里,便回头望一眼;次联说城中局势混乱,心情萧瑟;三联写宴会上豪侠云集,举杯痛饮;四联说自己在酒兴大发时击剑、舞剑,犹如蛟龙怒吼,并形容自己当时的样子;五联写天色将晚,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六联写宴会结束,自己回到客栈里,感慨自己一生未曾享受过如此欢乐;七联写自己虽然年老体衰,但仍然希望与朋友一起饮酒畅谈,希望朋友能够从古人那里学到东西。此诗语言豪放,风格雄浑,充满了诗人对人生的热爱和对友情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