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思尔曹,命危豺虎群。
安得田二顷,有屋休寒暄。
顺风招之来,相与共饔餐。
皇后职生化,蛰蛰庶且蕃。
胡忍趣其毙,狝割如羔豚。
夙传老上殒,国乱犹丝棼。
若为秋风高,已复群吠狺。
呼童具黑沈,襞纸当前轩。
万一邮传通,庶几信息闻。
严装理航棹,及春下荆门。
余公新受钺,尚义气薄云。
感我骨肉念,不难只手援。
兹计不早决,噬脐何复云。
愤极思一吐,声出辄复吞。
长谣欲上诉,九穹隔重阍。
劫运极必复,玉石可不分。
【注释】
去岁:去年;
重阳日:九月初九的重阳节;
得彦威信:收到张彦威的信件;
附:捎带、寄送;
六月间:大约在六月期间;
二小侄:指自己的两个小儿子;
从弟侄:堂侄子;
自蜀阃递中附至:从四川边境传来;
历言:详细地讲述(所遭受的)兵祸;
有司督迫科调之苦:官府催逼科举考试的苦难;
存全哀其窘蹙:庆幸他们还活着,并可怜他们的贫困困苦;
洒涕如霰:泪水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
会杪冬见邸报宣谕使者余公侍郎改命授钺尽护蜀师意欲以此事归控骨肉会聚兹事其谐矣喜极涕零遂成长篇:恰好在年底看见朝廷颁布诏书,宣谕使余公侍郎被重新任命为蜀地的军事长官,想借此把这件事交由你控制,希望你能够团聚。事情非常顺利,我欣喜若狂,泪水纵横。于是,我写了一篇长诗。
宁不思尔曹:难道你们不考虑自己吗?
命危豺虎群:命运危险得像是一群豺狼虎豹;
安得田二顷:哪里有两块田地?
有屋休寒暄:有房子可以躲避严寒和酷暑;
顺风招之来,相与共饔餐:顺风召唤他们过来,一同吃饭;
皇后职生化,蛰蛰庶且蕃:皇后的职责是化育万物,万物生长繁茂;
胡忍趣其毙,狝割如羔豚:何必要残忍地迫使它们死亡,像宰杀羊羔和猪那样对待它们?
夙传老上殒,国乱犹丝棼:早就传说皇帝去世了,但国家混乱就像一团乱麻;
若为秋风高,已复群吠狺:如果现在秋风已经刮得很高了,那些敌人又开始大声叫嚣了。
呼童具黑沈,襞纸当前轩:叫仆人准备黑色墨汁,铺开纸放在我的窗前;
万一邮传通,庶几信息闻:假如通信畅通无阻,或许能听到一些消息;
严装理航棹,及春下荆门:整理好行装,准备在春天乘船下江陵;
余公新受钺,尚义气薄云:余公刚刚接受了新的任务,仍保持着正义之气;
感我骨肉念,不难只手援:感谢我们这些骨肉亲人的思念,不会因为困难而袖手旁观;
兹计不早决,噬脐何复云:这个计策如果不早点决定,以后后悔有什么用呢?
愤极思一吐,声出辄复吞:愤怒到极点,我想大声呼喊,但是刚喊出口就又咽下去了;
长谣欲上诉,九穹隔重阍:我写下了长长的诗歌,想把它上奏给皇上,但是隔着重重宫门,无法传达出去;
劫运极必复,玉石可不分:灾难降临到了极点,一定会再次来临,就像玉和石一样不可能区分。
【赏析】
此诗作于大历元年(766),诗人时年五十七岁。这首诗是作者写给远在蜀中的堂侄子张彦威的。张彦威当时任蜀地军事长官。这首诗表达了杜甫对堂叔张彦威及其家人的关心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