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闻神骏之肋十有五,雄姿矫矫腾龙虎。
四蹄踣铁尾捎风,藐视昆崙薄玄圃。
何时历块误一蹶,弃置荒林翳榛莽。
思昔先朝十二闲,駓骃骐骆充其间。
此马当时最倜傥,流沙万里来函关。
祇今沦落归人世,何人保养思终惠。
髯龚前身李伯时,殷勤染翰怜权奇。
崚嶒瘦骨见者叹,度越驽骀犹万万。
天上房星久已空,此图此马俱难逢。
主人爱图如爱马,收拾瑰文为模写。
我知髯龚欲画时,天地黯黪风烟悲。
离离禾黍今如此,谁识羸骖真騄駬。
明年野外春草平,瑶池八骏还争鸣。
此时更倩髯龚笔,一扫籋云龙八尺。

【注释】

1.郭元德:字子中,号东斋。宋代诗人、画家,善诗文,尤长于画马,著有《东斋集》。瘦马图:指《龚圣予画马图》。

2.神骏:神采俊逸的良马。肋十有五:马的肋骨有十五块。雄姿:英俊的神态。矫矫:矫健的样子。腾:飞腾。龙虎:龙和虎,比喻英勇。

3.四蹄踣(bó)铁尾捎风:四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尾巴随风摆动。踣:跌倒。捎:拖拉。

4.藐视:轻视。昆崙:昆仑山,神话传说中神仙聚居的地方。薄:通“博”,广大的意思。玄圃:神话传说中的天帝所居住的地方。

5.历块:经过险阻不平的地方。误一蹶(jué):因一时失误而跌倒。荒林:荒芜的树林。翳(yì):遮盖,这里是遮蔽的意思。榛莽(cóng mǎng):草木丛生,指荒废的山林。

6.十二闲:指十二匹好马。駓(lù)骃(yín)、骐(qí)、骆:都是名贵的马种。駓、骝、骥、騄(lù)駼(lù):分别指黑色、青色、灰色、白色等不同颜色的马。充其间:其中充满了这些优秀的马。

7.倜傥(tì tǎng):英俊豪爽、不受拘束的样子。流沙万里来函关:千里流沙,万里迢迢地从远方运来了马匹。函关:函谷关,古代关口名,在今陕西灵宝县西南。

8.沦落:被弃置或失意。人世:这里泛指人间。

9.李伯时:指北宋著名画家李公麟,他擅长人物肖像画,尤其善于画马。染翰:即挥毫,指绘画。权奇:权势出众的人,这里指李公麟。

10.崚嶒(lěng cén):山峰高峻的样子。瘦骨:形容瘦削的骨骼。度越:超过。驽骀(nú dá):劣马,这里比喻平庸之才。犹万万:也等于万倍,指非常之多。

11.天上房星:指星宿名,即房星,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星,又称商星。久已空:已经没有光芒照耀了。此图此马:指这幅《龚圣予画马图》。俱难逢:都非常难得,都不容易见到。

12.主人:指郭元德。爱图:爱护这幅画。如爱马:像爱惜自己的骏马那样爱惜这幅画。收拾:收存,收藏。瑰文:珍贵的文字材料,这里指精美的画卷。为模写:作为模本,以供临摹学习。

13.我知髯龚欲画时:我知道李公麟想作画的时候了。天地黯黪(mán gǒu)风烟悲:天地之间笼罩着暗淡愁苦的气氛,风烟之中传来了悲伤的声音。离离禾黍(hé shǔ):形容庄稼长得茂盛。今如此:现在已经是这样了。谁识羸骖真騄駬(léi qiān zhēn lù huī):谁还能认识这羸弱的骖(骖乘,指马套)是真正的骏马?羸骖:指病弱的骖马。真騄駬:真的千里马。

14.明年野外春草平:明年春天,野外的春草将长得平坦了。瑶池:神话传说中的仙池,这里借指帝王的花园。八骏:古代传说中的周穆王所乘的八匹骏马,这里泛指骏马。争鸣:竞相鸣叫,争夺配偶。

15.更倩髯龚笔:再请李公麟用画笔重绘这幅图吧。一扫籋云龙八尺:用李公麟的画笔一扫,扫除掉云彩般的龙纹,使画面显得更加生动有力。

【赏析】

这是一首题郭元德藏有李公麟所画《龚圣予画马图》诗,诗中描绘了马的形态特征及李公麟作画时的心境与技艺,同时通过对比表达了自己对李公麟才华的敬佩之情。

全诗采用七言绝句形式,每句话独立成章,结构紧凑,意境深远。首句“吾闻神骏之肋十有五”,点明主题,引出了马的形象特征;“四蹄踣铁尾捎风”描绘了马的动态美;“藐视昆崙薄玄圃”展现了马的英武之气;“何时历块误一蹶”则暗示了马可能经历坎坷的命运;“思昔先朝十二闲”回忆了过去的美好时光;“此马当时最倜傥”肯定了马的价值;“此图此马俱难逢”表达了珍视之情;“主人爱图如爱马”,体现了主人对画作的热爱;“收拾瑰文为模写”表明画作的艺术价值;“我知髯龚欲画时”揭示了李公麟作画的原因;“天地黯黪风烟悲”描绘了当时的环境氛围;“离离禾黍今如此”感叹了物是人非的沧桑;“谁识羸骖真騄駬”表达了对马的赞美;“明年野外春草平”展望了美好的未来情景;“一扫籋云龙八尺”则是诗人的愿望与期待。整首诗语言简练,意境深远,既表现了作者对李公麟画作的赞赏,也表达了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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