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久住湖外游，辛亥春陷孔彦舟。
长沙城中就驱掠，七十七日遭拘留。
眼看杀人等蝼蚁，剑血洗尽湘川流。
张帆方离道林岸，鼓枻已过巴陵楼。
兵缠妖气草木暗，火炽凶焰云烟愁。
衣冠子女半同载，俯首悲泣犹惊羞。
蒙冲颇谙大风浪，舴艋或挂长戈矛。
两舷矢集闹如雨，势欲攲侧争先投。
相牵浮湛状菱荇，乍坠出没真凫鸥。
众生流浪几生死，爱河苦海何时休。
曹成马友互屠灭，偶尔不杀老比丘。
枯颅茁发虮虱满，得脱性命非人谋。
孰知贼党亦方便，日供斋钵仍茶瓯。
南归数年闭户卧，故山精舍松飕飕。
灰心一切本梦幻，返照逆照无人牛。
细听此语重叹息，群盗扫迹夫何忧。
吾闽目前岂不乐，禾稻未穫先麦秋。
师来访我问居士，我若访师寻净头。
【译文】
上人在湖外游历，辛亥年春被孔彦舟所俘。
长沙城中被迫被驱掠，七十七日遭受拘禁。
眼睁睁看着杀人如蝼蚁，剑血洗尽湘川流水。
扬帆方离开道林岸，船桨划过巴陵楼。
兵围妖气草木昏暗，大火炽热凶焰愁云。
衣冠子女半被掳走，低头悲泣还羞惭。
蒙冲船很谙熟大浪风，舴艋船或挂长戈矛。
两舷箭矢如雨下，势欲倾斜争先投。
船相牵浮沉似菱荇，忽坠忽起真凫鸥。
众生流浪几生死，爱河苦海何时休？
曹成马友互屠灭，偶尔不杀老比丘。
枯颅长出虮虱满，得脱性命非人谋。
谁知贼党亦方便，日供斋钵仍茶瓯。
南归数年闭户卧，故山精舍松飕飕。
灰心一切本梦幻，返照逆照无人牛。
细听此语重叹息，群盗扫迹夫何忧。
吾闽目前岂不乐，禾稻未穫先麦秋。
师来访我问居士，我若访师寻净头。
【注释】
- 赠：赠送。庆绍上人是诗人的朋友。庆绍是唐代僧人，姓张氏，名僧繇，以书法著称，号清江子，又号清江逸士。
- 辛亥：指唐天宝十一载（公元752年）。
- 孔彦舟：唐时湖南节度使李希仲的部将。
- 就驱掠：就义被掳。就，就。
- 七十七日：指李希仲杀害他的部下时所用的时间。
- 眼：目光，眼光。等：比，如同。蝼蚁：蝼蛄和蚂蚁。比喻弱小的人。
- 剑血：剑锋所沾的血。洗尽：洗净。
- 张帆：扬帆。
- 鼓枻：击桨。
- 兵缠：兵士紧逼。
- 妖气：邪恶的气氛。
- 火炽：火焰旺盛。
- 旌旗：古代军队的旗帜。
- 张：展开。
- 鼓枻：击桨。
- 两舷：船的左右两侧。矢集闹如雨：箭射如雨。
- 相牵：相互牵引。状：形容。菱荇：水生植物，像菱角和荇菜一样。
- 乍：忽然。
- 鷁（jiāo）鸥：大雁。凫（fú）：野鸭。
- 生：活着的人。死：死者。几：差不多。
- 爱河苦海：佛教语，指人世的欢乐与痛苦。
- 曹马：指唐代宗室成员曹王、马王父子。马友，指宦官鱼朝恩。
- 燃：烧。
- 精舍：佛寺内的修行场所，也指僧人的住所。
- 灰心：灰心失望。本：本来。
- 返反：返回，返回到原来的地方。
- 逆光：背光，即光线从后面照射过来，形成影子。
- 牛：同“否”，否定的意思。
- 吾闽：作者的家乡福建。
- 禾稻：稻米。未：尚未成熟。穫（huò）：收获。
- 净头：清净的心性。
【赏析】
这首诗作于唐乾元元年(758)夏初,时在潭州(今湖南长沙),是一首赠别诗。全诗八句,前四句写上人遇害的经过,后四句抒发了作者对朋友遭难后的感伤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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