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崖插浯溪,清涨湿元颂。
费墨合屋高,千年此安用。
鲸翻天宝末,云滃朔方众。
还都迎上皇,呜咽抱馀痛。
两宫重宴乐,万国尽朝贡。
当时纪成功,小雅见微讽。
颜公发劲画,金玉相错综。
我于碑刻间,众羽得孤凤。
艰危人物难,忠烈鬼神重。
摹取挂野堂,英风凛生栋。
【题解】
此为题浯溪中兴碑之作。浯溪,在唐代长安西北,有石刻多处。唐武宗会昌六年(846),因党争事起,宦官仇士良欲废太子李诵,立其弟澧王,而澧王又与李诵不和,遂以李诵为皇太弟,并改元“永泰”。李诵复位后,仇士良被诛,澧王复姓为忠,是为宣宗。故《全唐诗》卷七二五有诗题为《咏古碑》云:“永泰初年事已非,忠王归政两京归。百僚朝觐无他礼,万国宾从独有威。圣主还朝恩更渥,明君作相德弥微。当时纪功书小雅,微讽何人怨赋诗。”可知本诗所吟之碑即为永泰元年(765)立于长安的《大唐中兴颂》。
【注释】
苍崖:青黑色的山崖。
元颂:即《元结碑》,元结撰。元结,字次山,号漫郎、漫野,唐代河中蒲州(今山西永济县)人。贞元十四年(798)登第,授道州司户参军,调容管(今广东罗定县)刺史。元结好古文,尤善章表书记,为文简古,不尚雕藻。其作品多记叙社会现实,反映劳动人民痛苦生活,抨击时弊,对后世影响很大,与柳宗元齐名,世称“柳柳州”与“元次山”。
费墨:用墨汁涂抹。
合屋高:指文字笔画繁密。
千年此安用:谓此碑刻虽长存千年,但无用武之地。
鲸翻天宝末:谓唐玄宗天宝年间发生安史之乱,导致国家覆亡。
云滃朔方众:谓肃宗即位后,平定了安禄山、史思明等叛贼的叛乱,使唐朝重新恢复了统一。
还都迎上皇:谓唐肃宗回长安后,迎请至灵武(今宁夏银川市西)即位。
呜咽抱馀痛:谓唐肃宗因失去长安而悲泣不已。
两宫:指唐室的两位皇帝。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
重宴乐:再次欢宴歌舞。
小雅:指《诗经·小雅》中的诗歌。
颜公:指颜真卿。唐代著名书法家,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太师。
发劲画:写楷书用力强劲有力。
众羽得孤凤:比喻众人之中独有一人能出类拔萃,犹如凤凰之于鸡群。
艰危人物难:指艰难危险之际难以成就功名的人。
忠烈鬼神重:指忠臣烈士,他们的功绩和精神值得人们永远怀念。
摹取挂野堂:把碑文拓片挂在野堂。野堂是颜真卿任抚州刺史时所建。
英风凛生栋:形容颜真卿书写的楷书具有雄健豪迈的气概,如同栋梁支撑着房屋一样。
【译文】
苍翠的山崖直插到溪流中,清涨的水波湿透了元颂碑上的篆额。
费墨的碑文写得密密麻麻,千年后它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派上用场呢?
在安禄山发动的安史之乱中,国家覆灭了,这是何等悲惨的结局啊!
肃宗在灵武即位之后,迎回上皇,他的悲愤之情令人难以承受。
朝廷重新恢复了欢乐的宴会和盛大的歌舞,万邦来朝,朝拜献贡。
当时记载着成功的历史,小雅篇中也暗含着讽刺之意。《颜公家庙碑》是他书法艺术的代表作之一,他的楷书笔画刚劲有力,金玉交错,十分精美。
我在碑刻之间欣赏,仿佛看到那众多羽毛中只有一只孤凤独秀。
艰难危险的时刻,那些人物难以成就功名;而忠臣烈士们则英勇无畏,他们的精神更加受到人们的尊崇。
将它们复制下来挂在野堂里,那凛然挺拔的英风让人倍感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