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语先生，唶汝鹌鹑，才乎不才。
纵遇敌争能，差强燕雀，为人穿鼻，终是驽骀。
尽日啁啾，一身眇小，只合充庖佐酒杯。
因何事，却烦人把握，费尔安排。
王褒僮约新裁。
更每日奔驰一百回。
要新魁就浴，甫令东去，故雄觅粒，旋遣西来。
樊笼盈庭，屠沽入座，恐累先生盛德哉。
驱之使，算豢龙非计，好鹤为灾。
沁园春 叔岱先生雅有鹌鹑之癖
友人田梁紫作书止之戏括书语为词
叔岱先生，吾友也，好鹌鹑，甚矣！其癖之笃。余尝见之，一笼之鹌鹑足矣，而彼必置以十，置以百；或且数百。夫鹑之至多者不过三四十头，而彼则以千计。是何异贪泉饮人而愈渴也？故常叹曰：“子之好鹌鹑若是，虽颜回何以加兹？”
乃一日，先生又欲益之以鱼，曰：“吾闻鹌鹑食鱼最肥。”余笑曰：“昔宋玉赋高唐，其神女谓巫山之神，犹鹑之谓鱼乎？然高唐、神女，岂真有是地耶？”先生愕然曰：“是何言欤？吾固不知尔之巧思也！”
余曰：“今夫鹑，小而易蓄，饥食粟米，渴饮清水，不待求于人。若鱼则不然。水族之物，生于深渊，游于清波，须得渊之深与波之清而后能生。故鱼之于盆盎，犹人之在鼎器中矣。而鱼之为物，亦有道：大者如鲤，长丈余，身方数寸；次者如鲫，大者尺许，身亦方尺；又次者如鲇，身长二三尺。此皆池沼之养者，而天下之人，鲜能知之。惟君子居庙堂之上，则视之若等闲耳。今君好鹌鹑，而欲求之于池沼之中，岂不妄哉？”
田梁紫曰：“然则鹑不可得，而鱼可得乎？”
余曰：“得矣。天下之鱼莫大于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然其始也，溟海茫茫，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然后去南冥之境，化而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搏击于沧波之间，吞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然后超北海而飞，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非直蓬壶三岛而已。今先生欲取之于池沼之中，而不知其为鸿鹄也。且夫鸿鹄，其志尚矣，其气浩然。今欲求之于池沼之中，岂可得乎？”
田梁紫俯首愧曰：“嘻！是何言欤？吾固惑焉！”
余曰：“今夫鹌鹑，虽小而可玩，然犹有知者也。今夫鱼，虽大而无知者也。故鱼之为物，其可玩者在其形，而非在其所出也。故君子观于天地造化之妙，而察于鱼之所出，然后其智可以及于道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