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老卒衣欲穿,日日织屦能几钱。
点名去讨海东贼,别家泣上城南船。
自云十五入行伍,掠阵争夸力如虎。
卖刀买酒看升平,六十年来不用武。
将军醉即骑马归,犹散黄金教歌舞。
中原上马贼更多,白昼杀人谁作主。
我今老去死即休,白骨填海何人收。
朝堂昨日下黄榜,谁家年少当封侯。
【注释】
①老卒:指年老的战士。
②日日织屦:《史记·陈涉世家》载,陈胜起兵时,曾说:“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这里借指军中无主将。
③海东贼:指东海一带的盗寇。
④别家:告别家人。
⑤自云:说自己。
⑥掠阵争夸力如虎:据《新唐书·李绩传》记载,李绩在隋末参加瓦岗军起义,曾以“力能扛鼎”著称。此处借指李绩当年勇猛。
⑦卖刀买酒看升平:语出《后汉书·冯异传》。冯异是光武帝刘秀的大将,他因作战有功,被赐金印紫绶,但拒绝接受。后来在家乡种田,把多余的粮食分给乡亲,自己穿粗布衣服,吃野菜。他看到家乡生活渐渐安定,就卖掉了宝剑换酒喝,过着清静的生活。
⑧上马贼:指强盗。
⑨白骨填海:语出《左传·昭公二十年》:“海鸟曰:‘鱼鳞不释蚌,蟹六跪而前,以祭鱼,今我死,尚可葬乎?’”“六跪”,即六足。《庄子·逍遥游》载,北冥有鱼名鲲,化而为鸟,九万里而后一瞬,其名为鹏。
⑩朝堂昨日下黄榜:指唐代武则天时期,武三思等人被贬为地方节度使,朝廷颁发诏书任命他们上任。黄榜是皇帝颁布诏书的告示。
⑪封侯:封赏有功之臣,使其位列侯位。
【赏析】
这是一首揭露和讽刺晚唐社会现实的诗。诗人通过对一位老卒的描写和追忆,深刻地揭示了当时统治阶级骄奢淫逸、腐败无能,广大人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的现状。全诗语言质朴,形象鲜明,富有强烈的讽刺性。
首联写老卒的贫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战士,衣衫破烂,每日只能卖履维生,收入甚微,可见生活的艰辛。
颔联写老卒出征的悲情。他受命去征讨东海一带的盗寇,告别了家中妻子。但他没有豪言壮语,只是淡淡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杀敌立功,现在老了,却要死在战场上。”这一转折,既表达了老卒对战争的恐惧和厌恶,也反映了他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和愤懑。
颈联写老卒的遭遇。他曾英勇善战,如今却被贬为地方节度使,不得不忍受这种屈辱。这既是对当时统治阶级的讽刺,也是对广大人民的同情和呐喊。
尾联写老卒的无奈与悲凉。他本想通过征战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但最终却落得个悲惨的结局——死后无人收尸。这不禁让人感叹世事无常,人生无常。同时,这也反映了诗人对那个时代的无奈和悲哀之情。整首诗通过老卒的遭遇,深刻地揭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朽,表达了诗人对社会现实的深深忧虑和强烈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