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连天下士,倜傥好壮游。
价直千里驹,自非驽骀俦。
豫让称国士,杀身本无求。
人生岂不惜,义在恩与雠。
吾也慕前贤,所愧失进修。
黄金散还至,白日去莫留。
持心谅难许,知已不易投。
讵无三寸舌,空有一弊裘。
耻随乡里儿,纷纷兢伊优。
去从李轻车,托身欲终谋。
高名动群雄,壮气横九秋。
宝刀昼夜鸣,逢人敢轻抽。
日高出蒲垒,日入还莎丘。
边风万里来,霜寒草飕飕。
归悬白鹊旗,斩得名王头。
洗兵崤关雪,饮马黄河流。
天子不得见,蹉跎反成忧。
日同博徒醉,聊解平生愁。
一掷百万钱,一饮连千筹。
丈夫志不遂,有若疾未瘳。
时往如覆水,在地谁能收。
何当谢尘鞅,终焉事巢由。
【注释】
1.鲁连:战国时期鲁国人,名仲连。2.倜傥(tì tǎng):爽直豪迈。3.价直千里驹:形容人非常优秀。4.驽骀俦(nuó dá chóu):指平庸之才。5.豫让:春秋时范氏家族的家臣,曾为主君智伯报仇,在变装为乞丐时被赵襄子所杀。6.人生岂不惜:意即人生不能不爱惜自己。7.义在恩与雠:意即为了义理而不惜牺牲恩怨。8.吾也慕前贤:意我也很仰慕古代的贤人。9.所愧失进修:意我很惭愧自己没有努力学习。10.黄金散还至:意黄金散尽了,但志向未改。11.白日去莫留:意大白天太阳都落下了,你还要留恋什么。12.持心谅难许:意自己的心思难以答应。13.知已不易投:意知己难得,难以投合。14.讵(jù)无三寸舌:意难道没有舌头吗?15.空有一弊裘:意只有一件破旧的皮衣。16.耻随乡里儿:意很羞耻和那些乡里的孩子们一起。17.纷纷兢伊优:意纷纷地羡慕那些有才能的人。18.去从李轻车:意跟着像李轻车那样的人物。19.托身欲终谋:意打算托身于他,以终老一生。20.高名动群雄:意崇高的名声震动了各路的英雄豪杰。21.壮气横九秋:意壮志凌云,胸怀壮志,令人肃然起敬。22.宝刀昼夜鸣:意宝剑日夜发出锐利的声音。23.逢人敢轻抽(shā):意遇到人就敢于轻易地抽剑决斗。24.日高出蒲垒:意太阳升出时,已经登上了城垒。25.日入还莎丘:意太阳落山时,又回到了沙滩上。26.边风万里来:意边塞之风万里而来。27.霜寒草飕飕(sōu sōu):意霜冷刺骨,草木萧瑟凄凉。28.归悬白鹊旗:意悬挂着白旗,归来了。29.斩得名王头:意斩下了敌人的首级。30.洗兵崤关雪,饮马黄河流:意清洗了兵甲,饮马于黄河。31.天子不得见:意天子不能见到。32.蹉跎反成忧:意白白地耽误时间,反而成为忧患。33.日同博徒醉:意和赌博之人一起喝酒作乐。34.一掷百万钱:意一掷千金,豪饮挥霍。35.一饮连千筹:意一饮就是上千杯。36.丈夫志不遂:意大丈夫的志向不能实现。37.时往如覆水:意岁月流逝,如同翻覆的水流一样,无法挽回。38.在地谁能收:意大地能收回什么呢?39.何当谢尘鞅:意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功名利禄的羁绊呢?40.终焉事巢由:意最后要回到像巢父、许由那样隐居山林、淡泊名利的生活中去。
鲁连——战国时期鲁国人,名仲连。“天下士”,指天下杰出的人才。“倜傥”是爽直豪迈的意思;“好壮游”是指喜欢到处游历。“价直千里驹”,比喻其人非常杰出。“自非驽骀俦”,意思是说,除了鲁连之外,再没有比得上他的了,这表示鲁连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最出色的人才。“豫让称国士”,这是用典故来赞美鲁连的高尚品德。豫让为智伯复仇,变易姓名,涂炭其身以示忠诚。“杀身本无求”表明鲁连报效国家,毫无私心杂念,只求报效国家。“人生岂不惜”,人生岂能不爱惜自己?这里既指鲁连本人,也泛指一切有才能的人。“义在恩与雠”,意思是说,为了正义可以不顾恩怨。“吾也慕前贤”,我也很仰慕古人的贤德。“所愧失进修”,意思是说,自己很遗憾没有进一步深造提高自己的本领。鲁连的生平,据《史记》记载,是很有才干的,但在政治上屡遭挫折。他多次上书劝阻秦王攻伐赵国,但都遭到拒绝。后来他只好离开秦国,到了魏国,但仍不被任用。公元前225年,秦军进攻齐国,齐将田单派鲁仲明到赵国求救。鲁仲明见了平原君后,便对平原君说:“您虽然贵为君主,但您却不懂得用人之道。”平原君听了十分生气,鲁仲明立即离开赵国,投奔到楚国去。楚考烈王任命他做楚国的令尹(宰相)。鲁仲明执政期间,废除了贵族特权制,减轻了农民负担,并奖励生产,发展经济,使楚国国力有所增强。可惜他只做了一年令尹就去世了。鲁仲明死后,楚考烈王后悔没有重用他。这时,有人劝楚王封赏鲁仲明的儿子鲁阳君为鲁侯。楚王答应了这个建议,但不久之后,楚王朝会宾客的时候,鲁仲明的儿子鲁阳君却在宴会上杀死了客人。楚王大怒,下令杀了鲁阳君。鲁仲明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痛心,他对别人说:“我生前没能为国家做出贡献,死后却要受子孙的侮辱,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说完就自杀了。
【赏析】
这首诗是作者对鲁仲连的颂辞。《史记·刺客列传》记载:“鲁仲连者,齐人也。为人短小精悍,貌不及中人;其闻道也,必先火浴苦食;乐闲静,不愿贵游;其所操道非时世所知。”《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对鲁仲连的品行十分崇敬,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侠客。所以此诗也是对鲁仲连的歌颂。全诗共分五段,每段都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分别描绘了鲁仲连的五个特点:一是鲁仲连是一个天下少有的优秀人才,二是他具有高洁的品质,三是他有远大的志向,四是他在政治舞台上屡遭挫折,五是他临终仍不失为一个贤者的风度。这些内容充分体现了诗人对鲁仲连的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