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金穴穷膏腴,挺而走险森戈殳。
仓皇剿抚俱失策,逸去旁县遭焚屠。
八卦山前列旗鼓,拥兵观望散部伍。
断指淋漓语未终,贼众凭陵气如虎。
怪云压阵乘长风,将军骈首县令同。
摧枯拉朽一军覆,握拳啮齿真人雄。
夫人闻变起呜咽,气激蛾眉惨无色。
拚抛骨肉付波臣,忍将红粉罗锋镝。
宛转池中死未能,投环先后魂冥冥。
捐躯一旦灵旗动,战血千年鬼火青。
天慰孤忠留一线,郎君母子重相见。
痛哭还疑梦里逢,急收残骨归乡县。
簪笔儒臣重策勋,鱼轩象服表贞魂。
鄙夫误公失死所,精灵夜夜哭幽坟。
我作公诗奋直笔,纸上飞霜耸毛骨。
輶轩他日采风谣,会将公事排天阙。
【注释】
八卦山行:即《八卦山行》,作者自注:“余游此山,因赋诗。”
搜罗金穴穷膏腴(jīn):搜罗金穴:搜罗、搜寻。金穴:指财宝之地,也指富豪之家。穷膏腴:穷尽肥美的土壤。
挺而走险(shǒu)森戈殳(shū):走险,冒危险。挺而走险:形容冒险行事。戈殳:古代兵车的横木,引申为军队、士兵。
仓皇剿抚俱失策:仓皇:匆忙,慌张。剿抚:剿灭和招抚。均:都。失策:失去正确的策略。
逸去旁县遭焚屠:逃到旁边的县城遭到焚烧屠杀。逸去:逃跑。旁县:附近的县城。遭焚屠:被焚毁和屠杀。
八卦山前列旗鼓:山前陈列着战旗和鼓声。列旗鼓:陈列军旗和战鼓。
拥兵观望散部伍:拥兵观望,指在战斗中不参战或不积极参战。散部伍:分散部署军队。
断指淋漓语未终:断指淋漓:断裂的手指,满身是血。语未终:话没有说完整。
贼众凭陵气如虎:贼众,指强盗。凭陵:依仗,倚仗。气如虎:像老虎一样凶暴威猛。
怪云压阵乘长风:怪云:奇异的云彩。压阵:压抑住阵势。乘长风:趁着大风。
将军骈首县令同:将军,指叛军首领。骈首:并排着头。县令,指地方官。同:一起。
摧枯拉朽一军覆(fù):摧枯拉朽,形容容易摧垮。一军覆:整个军队被摧毁。
握拳啮齿真人雄(xióng):握拳咬齿,形容十分愤恨的样子。真人雄:真正的英雄。
夫人闻变起呜咽(yè),夫人:此处泛指妇女,指丈夫的妻子。闻变起:听说发生事变。呜咽(yè),抽噎声。
气激蛾眉惨无色:气激:气得发抖。蛾眉,形容妇女的眉毛。惨无色:脸色苍白得像死了一样。
拚抛骨肉付波臣(bàn pō gǔrú fū zhōng):拚抛,拼弃。骨肉:亲骨肉。波臣,指流落在外的人。付波臣:把亲人抛弃在外地。
忍将红粉罗锋镝(dié):忍将,忍受。红粉,女子化妆用的脂粉。罗锋镝(dí),用锋利的箭头射箭。罗,动词,编织,缝制。锋镝,箭镞。
宛转池中死未能:宛转,婉转。池中:池塘里。未能:还没有。
投环先后魂冥冥(míng míng):投环,投环自尽。先后:轮流。魂冥冥,灵魂彷徨不定。
捐躯一旦灵旗动,战血千年鬼火青(qiāng):捐躯,献身。一旦,一时之间。灵旗动,神灵旗帜飘扬。鬼火青,鬼火呈青色,比喻战争遗留下的血迹。
天慰孤忠留一线(xiàn),天慰,上天保佑。孤忠,孤立无援的忠诚。留一线,留下一线希望。
郎君母子重相见(jiàn):郎君,指男子。母子,夫妻之间。重相见,重新团聚见面。
痛哭还疑梦里逢(hēn),痛哭:哭得很伤心。疑梦,怀疑是做梦。
急收残骨归乡县(xiàn),急收,急切地收集。残骨,残缺不全的骨骼。归乡县,回到故乡县里。
簪笔儒臣重策勋(cè),簪笔,插笔于头上。儒臣,读书人官员。策勋,记功封爵。
鱼轩象服表贞魂(xiàng fú),鱼轩,用鱼鳞作装饰的车。象服,以象牙雕刻的衣服。表贞魂,表彰忠烈的英魂。
鄙夫误公失所事(shì),鄙夫,浅薄之人。误公,耽误了公事。失所事,失去了正当的职业和职务。
精灵夜夜哭幽坟(yīn),精灵,指鬼魂。夜夜,日夜不停地。幽坟,阴间坟墓。
我作公诗奋直笔(bǐ),我作:我写。公诗,指这首诗。奋直笔,奋笔直书。
纸上飞霜耸毛骨(shǎng),纸上飞霜,纸上字迹清晰,好像霜花一样。耸毛骨,耸立着毛发骨头。比喻文章写得好。
輶轩他日采风谣(yóu xuān tā rì cǎi fēng yáo),輶轩,一种轻便的车子,用来装载书籍等物。他日,将来的一天,指将来某一天。采风谣,采集民间歌谣。
会将公事排天阙(què),会将,会见。公事,公务工作。排天阙,排开天界的门扉。
【赏析】
本诗作于元统二年(1334年)。当时诗人从家乡出发,沿八卦山而行,一路上见沿途百姓遭受兵祸之苦,心中悲愤难抑,于是写下此诗抒发感慨,表达了对百姓苦难的同情以及对朝廷不能及时平定战乱的不满情绪。全诗语言生动形象,充满情感色彩,通过具体事件描绘出一幅幅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同时也表现了诗人忧国忧民的情怀和英勇无畏的精神风貌。
开头四句“搜罗金穴穷膏腴,挺而走险森戈殳。仓皇剿抚俱失策,逸去旁县遭焚屠”,描述了起义者在战斗中勇往直前、敢于斗争、无所畏惧的精神风貌。他们不仅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而且还能善于利用各种手段来对付敌人,表现出极高的智慧和勇气。同时,他们也深知战争的残酷性,因此在战斗中能够做到谨慎小心、避免盲目行动,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和伤亡。这种智勇双全的精神风貌令人钦佩不已。
接着八句“八卦山前列旗鼓,拥兵观望散部伍。断指淋漓语未终,贼众凭陵气如虎”描绘了起义者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以及他们的顽强抵抗精神。他们在战场上勇敢拼搏、不怕牺牲,面对强大的敌人也不退缩不畏惧,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决心。同时,他们也善于利用地形地貌等有利因素来对抗敌人,使得敌人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中无法轻易脱身。这种顽强抵抗的精神让人深感敬佩和震撼。
接下来六句“怪云压阵乘长风,将军骈首县令同。摧枯拉朽一军覆,握拳啮齿真人雄”则是对起义者战斗能力的赞美和肯定。在战斗中,他们不畏强敌、敢于挑战、勇往直前;他们善于运用灵活多变的策略和战术来应对敌人的攻击和威胁;他们能够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地共同抗击敌人的战斗力量;最终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彻底消灭了敌人的力量。这种卓越的战斗能力和英勇无畏的精神让人们为之感到骄傲和自豪。
最后四句“夫人闻变起呜咽(yè),气激蛾眉惨无色”则表达了诗人对于战争中无辜平民的痛苦遭遇的同情与哀悼之情。在这场战争中许多平民百姓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损失,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饱受折磨与苦难;这种悲惨的景象令人痛心疾首、难以接受。因此诗人对于这场悲剧的发生表示深深的同情与哀叹之情。同时这也反映出了诗人对于战争的痛恨和对和平的向往与追求。
整首诗语言朴实自然、富有韵律感和感染力,通过对起义者的英勇无畏和顽强抵抗的描述以及对战争中平民痛苦的描写展现了战争的残酷性和对人民的摧残作用;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对和平安宁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以及对正义事业的支持与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