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松阶旁各魁然,昔时所植今百年。
伟干矗空柯倒悬,浓阴蔽日云压椽。
依树稳坐苔为毡,长风送响惊鹤眠。
枝飐叶摇颓绿烟,洪涛郁怒翻长川。
戛金击石鸣丝弦,嗷嘈繁声凑华筵。
十年茅屋长拘挛,倦趾有如修绠缠。
未曾健步遨林泉,今睹此景雄且妍。
愿寻万本栽庭前,壤培泉沃场师贤。
远阴幕地高撑天,空中时作溪潺湲。
探胜赏奇饥忘饘,日携琴酒长盘旋。
【注释】
松风:指黄山谷的《武昌松风阁》诗。
两松(sōng):指两棵松树。
魁然:高大挺拔的样子。
柯(kē):松树枝条。
云压椽(chuán):比喻树木巨大,枝叶茂密。
依树稳坐苔为毡(tāi wǎn zhuó tán):坐在树上,脚下是厚厚的苔藓。苔藓是绿色的,所以形容树下的树荫如同绿色的地毯。
长风:强劲的风。
枝飐(zhǎn)叶摇:树枝摇动,树叶摇曳。
颓绿烟:形容树荫下浓重的绿色烟雾。
洪涛:巨大的波涛。
戛金击石:用琴弹奏,发出声音。
嗷嘈(áo cāo)繁声:嘈杂的声音。
华筵(xiān):丰盛的宴席。
十年:这里指十年的时间。
修绠(guàn):绳子,这里代指人。
遨(áo)林泉:游山玩水。
雄且妍:雄壮而且美丽。
万本:指种植一万株。
壤培(rǎng péi):培土。
场师贤:种地的专家。
远阴:远处的树阴。
撑天:高耸入云。
溪潺湲(chán yuán):流水声。
探胜赏奇:探索名胜古迹,欣赏奇异景色。
饥忘饘(yù):饿了也忘了吃饭。饘,饭食。
日携琴酒长盘旋:每天带着琴和酒在树林里转来转去,形容自得其乐,无忧无虑。
【赏析】
这是苏轼贬谪黄州期间所作的一首咏物诗。黄州的东门外有一片松树林,东坡十分喜爱这片林子。他常在这里散步吟唱,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不肯离去。这首《松风》是诗人根据自己在松林中听风吟唱的感受而写的。
全诗可分为四层,每层都以风声起兴,然后写风中之景、风中之人以及风中之意。诗中既有描写,又有想象和夸张,形象生动鲜明,富有诗意。
首句开门见山,直说“两松阶旁各魁然”,点明松树之高。接着用“昔时所植今百年”一句,写出时间之长,表达了对这株松树的喜爱之情。第二句则从形态上加以描绘,说这株松树的干如伟人一般矗立空中,枝条如倒挂之状,郁郁葱葱的枝叶遮蔽了天空。第三句进一步描写松树的气势,说它那茂密的树荫犹如遮天的云彩压着房梁一样沉重。第四句写人在树下安闲自在地坐着,脚下的草像毡毯一样软,耳边传来风吹过松涛般的响声。第五句写风势之大,使人惊得连睡觉的鸟儿都惊醒了。第六句写风吹过枝梢,把树叶吹得左右摇晃,好像一幅绿烟画卷在空中缓缓流动。第七句写大波大浪翻腾的江水冲撞着岸边,令人感到怒不可遏。第八句又回到松风上来,写风声似金玉相击,似丝弦相鸣,使人听得如醉如痴。第九句写人们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尽情欢饮作乐。第十句则宕开一笔,写自己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在林间小路上徜徉自如,却仍然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最后两句写诗人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在庭前栽种一万株这样的大树,让它们茁壮成长。同时寄托了自己对官场失意后的心境:如今远离了仕途的纷扰,能够在这样的美景中畅快地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