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那时金桂又吵闹了数次,气的薛姨妈母女惟暗自垂泪,怨命而已。薛蟠虽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薛蟠也实不能下手,只得乱闹了一阵罢了。如今习惯成自然,反使金桂越发长了威风,薛蟠越发软了气骨。虽是香菱犹在,却亦如不在的一般,虽不能十分畅快,就不觉的碍眼了,且姑置不究。如此又渐次寻趁宝蟾。宝蟾却不比香菱的情性,最是个烈火干柴,既和薛蟠情投意合,便把金桂忘在脑后。近见金桂又作践他,他便不肯服低容让半点。先是一冲一撞的拌嘴,后来金桂气急了,甚至于骂,再至于打。他虽不敢还言还手,便大撒泼性,拾头打滚,寻死觅活,昼则刀剪,夜则绳索,无所不闹。薛蟠此时一身难以两顾,惟徘徊观望于二者之间,十分闹的无法,便出门躲在外厢。金桂不发作性气,有时欢喜,便纠聚人来斗纸牌,掷骰子作乐。又生平最喜啃骨头,每日务要杀鸡鸭,将肉赏人吃,只单以油炸焦骨头下酒。吃的不奈烦或动了气,便肆行海骂,说:“有别的忘八粉头乐的,我为什么不乐!”薛家母女总不去理他。薛蟠亦无别法,惟日夜悔恨不该娶这搅家星罢了,都是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宁荣二宅之人,上上下下,无有不知,无有不叹者。

诗句

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那时金桂又吵闹了数次,气的薛姨妈母女惟暗自垂泪,怨命而已。薛蟠虽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薛蟠也实不能下手,只得乱闹了一阵罢了。

译文

从那时起,香菱确实跟随宝钗去了,她以前走过的路已经全心断绝。尽管如此,终究无法忍受孤独和悲伤,夜晚独自点灯叹息。因为身体虚弱,她在薛蟠的房间里生活数年,都是由于她的血液中有病,所以没有怀孕。现在再加上因气恼、伤感而身心受挫,最终导致她患上了干血病,日渐消瘦衰弱,胃口减退,求医问药也不见效果。此时金桂又多次吵闹,让薛姨妈和她们母女们暗自流泪,只是无可奈何地抱怨命运。薛蟠尽管曾经借着酒意与金桂发生过两次冲突,甚至拿着棍子要殴打她;但当金桂挥舞刀子向他威胁时,他却无能为力地退缩。最后不得不乱发脾气,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这种习惯成了常态,反而让金桂变得更加嚣张,而薛蟠则更加懦弱无能。虽然香菱还存在,但她的存在就像不存在一样,虽然不能得到完全的满足,却也不会让她感到不快,就暂且不再追究了。这样又渐渐地开始追求宝蟾。而宝蟾的性格与香菱截然不同,她是一根火炭般的炽热火焰。自从和薛蟠心意相投以来,就把金桂抛到了脑后。最近又见到金桂虐待他,她就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忍受屈辱。一开始还只是争吵不休,后来金桂气急败坏,竟然骂了起来,甚至动手打人。虽然他不敢还手反驳,却大发脾气,摔头打滚,寻死觅活。白天用刀剪攻击,晚上用绳索捆绑,无所不用其极。薛蟠此时难以同时兼顾两边,只能在两者之间徘徊观望,十分烦恼,便外出躲避。金桂生气的时候不发作脾气,有时候高兴起来,就纠集人来玩纸牌或掷骰子取乐。她还最喜欢吃骨头,每天一定要杀鸡鸭,将肉赏给其他人吃,只单是油炸焦骨头下酒。如果吃厌了或者动了气,就会大发雷霆,说:“还有别的忘八粉头(即妓女)快乐吗?我为什么不快乐!”薛家母女从不理会他。薛蟠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日夜悔恨不该娶这样一个捣乱的人为妻,都是因为一时没主意而犯的错误。因此宁荣二宅上下,无不知晓此事,无不感叹。

注释

  1. 自此以后:从此之后。
  2. 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香菱真的跟随宝钗去了。
  3. 把前面路径竟一心断绝:她以前走过的路已经完全断绝了。
  4. 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尽管如此,最终还是难免对着月亮悲伤叹息。
  5. 本来怯弱:原本身体就虚弱。
  6. 虽在薛蟠房中几年:在薛蟠的房间里生活了几年。
  7. 皆由血分中有病:都是由于她的血液中有病。
  8. 今日又吵闹了数次:近日来金桂屡次吵闹。
  9. 气得薛姨妈母女惟暗自垂泪:气的薛姨妈和她的女儿们暗自落泪,只是无可奈何地抱怨命运。
  10. 薛蟠虽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薛蟠虽然曾经借着酒精的力量和勇气与金桂发生过两次冲突。
  11. 持棍欲打:拿着棍子想要打。
  12. 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金桂便让他随便喊打。
  13. 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 当拿刀向他威胁时,他就伸出脖子给他砍。
  14. 薛蟠也实不能下手:薛蟠实际上不能动手。
  15. 只好乱闹了一阵罢了:最后只能乱闹了一会儿。
  16. 如今习惯成自然: 现在已成为习惯。
  17. 越发长了威风:变得更加嚣张。
  18. 反使金桂越发长了威风:反而使金桂变得更加嚣张。
  19. 薛蟠越发软了气骨:薛蟠变得软弱无力。
  20. 虽是香菱犹在:即使香菱还在。
  21. 却亦如不在的一般:却如同不存在一样。
  22. 虽不能十分畅快:虽然不能十分畅快地享受。
  23. 就不觉的碍眼了: 就不觉得碍眼了。
  24. 且姑置不究:暂且不去追究。
  25. 如此又渐次寻趁宝蟾:就这样又开始追求宝蟾。
  26. 宝蟾却不比香菱的情性:宝蟾的性格与香菱截然不同。
  27. 最是个烈火干柴:她是最烈的干柴。
  28. 既和薛蟠情投意合:既然和薛蟠心意相投。
  29. 便把金桂忘在脑后:便把金桂抛到脑后。
  30. 近见金桂又作践他:最近又看到金桂虐待他。
  31. 他便不肯服低容让半点:他就不肯低头忍受委屈。
  32. 先是一冲一撞的拌嘴: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
  33. 后来金桂气急了:后来金桂生气了。
  34. 再至于打:甚至于动手打人。
  35. 大撒泼性:非常泼辣。
  36. 寻死觅活: 到处找茬儿闹事。
  37. 昼则刀剪: 白天用刀剪攻击。
  38. 夜则绳索: 晚上用绳索捆绑。
  39. 无所不用其极: 无所不用尽手段。
  40. 薛蟠此时难以两顾: 薛蟠此时难以兼顾两头。
  41. 只得出门躲在外厢:最后只得离家出走躲在外面。
  42. 金桂不发作性气: 金桂不发火生气。
  43. 有时欢喜: 有时高兴。
  44. 便纠集人来斗纸牌: 便召集人来赌博纸牌娱乐。
  45. 掷骰子作乐: 掷骰子取乐。
  46. 平生最喜啃骨头: 最喜欢吃猪骨。
  47. 每日务要杀鸡鸭: 每天必须宰杀鸡鸭。
  48. 只单以油炸焦骨头下酒: 只用油煎至焦的骨头下酒。
  49. 吃的不奈烦或动了气: 如果吃了不舒服或者动了气。
  50. 便肆行海骂: 然后大声斥责。
  51. 说:“有别的忘八粉头乐的”我为什么不乐”: 说:“还有别的妓女快乐吗?我为什么不快乐?”
  52. 薛家母女总不去理他: 薛家母女从来不去理会他。
  53. 薛蟠亦无别法: 薛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54. 惟有日夜悔恨不该娶这搅家星: 只有日夜后悔不该娶这样一个捣乱的人为妻。
  55. 都是一时没了主意: 只是一时失去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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