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于秦。秦兵不敢闚函谷关十五年。
其后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是岁，文侯卒，太子立，是为燕易王。易王初立，齐宣王因燕丧伐燕，取十城。易王谓苏秦曰：“往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资先生见赵，遂约六国从。今齐先伐赵，次至燕，以先生之故为天下笑，先生能为燕得侵地乎？”苏秦大惭，曰：“请为王取之。”
苏秦见齐王，再拜，俯而庆，仰而吊。齐王曰：“是何庆吊相随之速也？”苏秦曰：“臣闻饥人所以饥而不食乌喙者，为其愈充腹而与饿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即秦王之少婿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长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敝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愀然变色曰：“然则柰何？”苏秦曰：“臣闻古之善制事者，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大王诚能听臣计，即归燕之十城。燕无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归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莫敢不听。是王以虚辞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王曰：“善。”于是乃归燕之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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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于秦。秦兵不敢闚函谷关十五年。
其后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是岁，文侯卒，太子立，是为燕易王。易王初立，齐宣王因燕丧伐燕，取十城。易王谓苏秦曰：“往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资先生见赵，遂约六国从。今齐先伐赵，次至燕，以先生之故为天下笑，先生能为燕得侵地乎？”苏秦大惭，曰：“请为王取之。”
苏秦见齐王，再拜，俯而庆，仰而吊。齐王曰：“是何庆吊相随之速也？”苏秦曰：“臣闻饥人所以饥而不食乌喙者，为其愈充腹而与饿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即秦王之少婿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长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敝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愀然变色曰：“然则柰何？”苏秦曰：“臣闻古之善制事者，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大王诚能听臣计，即归燕之十城。燕无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归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莫敢不听。是王以虚辞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王曰：“善。”于是乃归燕之十城。
译文：
苏秦已经和六国结盟，回到赵国后被封为武安君。他向秦国递交了结盟书，但秦国的部队十五年没有敢侵犯函谷关。后来秦国派孟尝君欺骗齐国和魏国，和它们一起攻打赵国，目的是破坏合纵盟约。齐国和魏国联合进攻赵国，赵王责怪苏秦。苏秦害怕了，请求去燕国，一定报复齐国。苏秦离开赵国后，根据之前的盟约，各国都解除了对彼此的敌意。
秦国的昭襄王将女儿嫁给了燕国的太子为妻。这一年，文侯去世，太子即位，这就是燕易王。易王刚刚即位，齐宣王就利用燕国的丧期攻打燕国，占领了十个城市。燕王责备苏秦。苏秦感到羞愧难当，请求去见燕王，一定能夺回被齐国占领的十个城市。
苏秦去见齐王，两次拜谢，低头表示庆幸，仰头表示悲伤。齐王说：“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苏秦回答说：“我曾经听说，挨饿的人不会吃鸟嘴来充饥，因为吃了鸟嘴会肚子更饿，最终饿死。现在燕国虽然弱小，但它是秦王的女婿。大王如果得到了燕国的十个城市，却长期得罪强大的秦国，这是自己找来的仇恨。现在让弱小的国家成为雁行阵中的一员，而让强大国家的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以此来招致天下的精兵，这就像吃鸟嘴一样。大王如果能够听从我的计谋，归还燕国的十个城市，燕国无缘无故得到这些城市，一定会非常高兴；秦王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归还燕国的十个城市，也会很高兴。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两国的仇敌，但却得到了他们之间的友谊。燕、秦两国都将服从齐国的命令，那么大王就可以用空话去依附秦国，通过归还燕国十个城市来统一天下。这也是成就帝王霸业的方法。”齐王说：“好。”于是归还了燕国的十个城池。
注释：
- 苏秦（？—前291）：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游历于诸侯之间，推行合纵政策，主张六国联合抗秦。
- 苏氏兄弟：苏代、苏厉，均为苏秦的弟弟，也是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与兄长一同游说各国。
- 奉阳君：赵国相国的名字，对苏秦并不友好。
- 文侯：指赵国的文侯，赵国的开国国君之一。
- 易王：指继任的燕王。
- 齐宣王：齐威王的儿子，齐国的第三任君主。
- 燕文侯：燕国的开国国君之一。
- 燕易王：指继任的燕王，文侯的儿子。
- 十城：指的是燕国向齐国索要的十个城池。
- 转祸为福：意思是通过改变自己的处境来达到转危为安的目的。
- 霸王之业：形容非常伟大的事业。
- 虚辞：虚假的言辞。
- 号令天下：统治和管理天下的意思。
- 石交：比喻深厚的友谊。
- 刎颈之交：形容关系极为密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