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可乎可,而不可乎不可;不可乎不可,而可乎可。舜、许由异行而皆圣, 伊尹、伯夷异道而皆仁,箕子、比干异趋而皆贤。故用兵者,或轻或重,或贪或 廉,此四者相反,而不可一无也。轻者欲发,重者欲止,贪者欲取,廉者不利非 其有。故勇者可令进斗,而不可令持牢;重者可令埴固,而不可令凌敌;贪者可 令进取,而不可令守职;廉者可令守分,而不可令进取;信者可令持约,而不可 令应变。五者相反,圣人兼用而财使之。夫天地不包一物,阴阳不生一类。海不 让水潦以成其大,山不让土石以成其高。夫守一隅而遗万方,取一物而弃其余, 则所得者鲜矣,而所治者浅矣。

治大者道不可以小,地广者制不可以狭,位高者事不可以烦,民众者教不可 以苛。夫事碎难治也,法烦难行也,求多难澹也。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铢而称 之,至石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简丝数米,烦而不察。故大较易为智,曲 辩难为慧。故无益于治,而有益于烦者,圣人不为;无益于用,而有益于费者, 智者弗行也。故功不厌约,事不厌省,求不厌寡。功约,易成也;事省,易治也; 求寡,易澹也。众易之,于以任人,易矣。孔子曰:“小辩破言,小利破义,小 艺破道,小见不达,必简。”河以逶蛇,故能远;山以陵迟,故能高;阴阳无为, 故能和;道以优游,故能化。

翻译:淮南子·泰族训

  1. 原文:故可乎可,而不可乎不可;不可乎不可,而可乎可。舜、许由异行而皆圣,伊尹、伯夷异道而皆仁,箕子、比干异趋而皆贤。故用兵者,或轻或重,或贪或廉。此四者相反,而不可一无也。轻者欲发,重者欲止,贪者欲取,廉者不利非其有。故勇者可令进斗,而不可令持牢;重者可令埴固,而不可令凌敌;贪者可令进取,而不可令守职;廉者可令守分,而不可令进取;信者可令持约,而不可令应变。五者相反,圣人兼用而财使之。夫天地不包一物,阴阳不生一类。海不让水潦以成其大,山不让土石以成其高。夫守一隅而遗万方,取一物而弃其余,则所得者鲜矣,而所治者浅矣。

  2. 译文:因此,可能是可以的,但是不可能是不行的;不可能是可以的,但是可能是可以的。舜和许由行为不同但都为圣明的人,伊尹和伯夷行为不同但都为仁义的人,箕子和比干行为不同但都为贤德的人。所以用兵的人,或者轻率或者慎重,或者贪婪或者廉洁。这四种情况是相反的,但都不能没有。轻率的人想发动战争,慎重的人想把战争停止,贪婪的人想要获取胜利,廉洁的人不愿意占有。所以勇敢的人可以让他进战,但不可以让他守住阵地;稳重的人可以让他坚守,但不可以让他战胜敌人;贪婪的人可以让他积极进攻,但不可以让他守住职位;廉洁的人可以让他遵守规矩,但不可以让他积极进攻;诚信的人可以让他遵守约定,但不可以让他灵活应对变化。这五者都是相反的,圣人全部使用并使他们得到好处。大地不包含一个物体,阴阳不生成一种类别。大海不排斥水涝来成就其广大,山峰不拒绝土石来成就其高大。只守着一个角落而抛弃其他事物,只取一个东西而放弃其他剩余的东西,那么得到的就很少,而治理的范围就浅薄了。

  3. 注释

  • 可:可行,能够做到。
  • 重:稳重。
  • 贪:贪婪,追求物质利益。
  • 廉:廉洁,不占他人便宜。
  • 勇:勇敢,敢于冒险。
  • 守分:遵守本分,保持原则。
  • 信:诚信,遵守承诺。
  • 约:简约,简单。
  • 反:相互对立。
  • 财使:全面运用。
  • 小辩破言:小的辩论会破坏语言表达的准确性和清晰度。
  • 大较易为智:《大较》指的是大道或道理。这里指大道易于成为智者(智慧),即通过学习、思考和实践能够获得的智慧。
  • 曲辩难为慧:曲折的辩说难以成为智慧。这里的“曲辨”指的是巧妙而复杂的辩论,它可能会使人迷惑,而不是帮助人们获得深刻的智慧。
  • 无益于治,而有益于烦者:《淮南子》认为无益于治理的行为是有益的,因为它们可以减少繁琐和不必要的程序和活动。
  • 孔子曰:“小辩破言,小利破义,小艺破道,小见不达,必简。《河以逶蛇》,故能远;山以陵迟,故能高;阴阳无为,故能和;道以优游,故能化。”:出自《论语》,孔子认为简单的辩论破坏了言辞的清晰性和准确性,微小的利益打破了正义,简单的技能破坏了真正的艺术,狭隘的见解无法达到深远的认识。河以其蜿蜒曲折的方式流动,因此能够远离障碍;山因其层次分明、高低错落的特点,因此能够达到高远;阴阳遵循自然规律,因此能够和谐相处;遵循自然的规律,因此能够实现教化。
  1. 赏析
    这篇文章强调了在处理事务时应该采取的态度和方法,即既不过分激进也不过分保守,既要有勇气也要有智慧,既要有责任感也要有自律性。文章通过对比舜、许由、伊尹、伯夷、箕子、比干等人的不同行为,以及他们在道德、政治、军事方面的不同表现,说明了这些人物之所以成为圣人或贤人的原因。文章还通过描述自然界的现象,如大海包容水患、高山屹立不倒等,来说明事物的相互依存和相互制约的关系。

《淮南子·泰族训》是一篇关于如何正确处理事务的文章,通过对历史人物和自然现象的描述和分析,阐述了道家的自然无为、谨慎行事和知足常乐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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