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友称高儒,旷怀美无度。
近为东田诱,遂耽西山趣。
庭有介隐心,得无云泉误。
府公中司贵,频贻咫尺素。
郡佐仙省高,亦赠琼瑶句。
诮兹长往志,纡彼独游步。
禅子方外期,梦想山中路。
艰难亲稼穑,晨夕苦烟雾。
曷若孟尝门,日荣国士遇。
铿锵聆绮瑟,攀折迩琼树。
幽践随鹿麋,久期怨蟾兔。
情同不系舟,有迹道所恶。

【注释】

  1. 奉和薛员外谊赠汤评事衡(hénɡ 反):是杜甫对薛员外所赠诗的回应。薛员外,即薛稷,曾任中书侍郎、兵部尚书;汤评事,即汤惠休,曾任殿中侍御史、检校工部郎中。两人都是当时的名士,而薛稷更为知名。薛稷因与权贵交游,被贬为太子少傅(正三品),后改太子詹事(从二品),再贬为岳州刺史。
  2. 近:近来。东田,指王公贵族的花园,这里泛指豪门贵族。
  3. 西山趣,即西园之趣,指隐居之地。
  4. 庭有介(jiè)隐心,得无云泉误:庭院里有一个隐居的心志,难道就是误入云泉山?“庭”字下应为“心”。
  5. 府公,指薛稷,当时任太子太保,官至中书侍郎、兵部尚书。中司贵,指中书省长官。
  6. 频贻咫尺素,频,屡次。咫尺,比喻距离非常短。素,信笺。
  7. 郡佐仙省高,亦赠琼瑶句:你作为郡中的长官,住在仙省的高楼,也赠送给我像琼瑶一样美好的诗句。郡佐,指地方长官。仙省,指中书省,这里指代唐玄宗所在的地方。
  8. 诮兹长往志,纡彼独游步:你讥笑我长久地在仕途上奔走,我则纡缓步履,独自漫游。
  9. 禅子方外期,梦想山中路:僧人以出世为最终追求,常常梦想进入山林之中。
  10. 艰难亲稼穑(sè è),晨夕苦烟雾:艰难地亲自从事农耕劳作,日夜辛苦地忍受烟雾。稼穑,泛指农业劳动。
  11. 曷若孟尝门,日荣国士遇:与其不如孟尝君那样门第显赫,每天受到国家重臣的礼遇。
  12. 铿锵聆绮(qǐ 绮)瑟,攀折迩琼树:铿锵有力的音乐,如同听到美丽的琴瑟之声,攀折那些靠近琼树的花朵来欣赏。
  13. 幽践随鹿麋(mí),久期怨蟾兔:幽深的山径上随着鹿麋的足迹,长久地盼望着月宫上的嫦娥兔子。
  14. 情同不系舟,有迹道所恶:我的心意与你相同,就像一只没有系缚的船,但你的踪迹却为人所厌恶。
    【赏析】
    这首诗写于天宝六年(747)。当时,诗人已经四十岁,仕途坎坷,多次被贬谪外放,他的心情十分抑郁。此诗是杜甫写给薛稷(字嗣谦,号稷)的一首酬答诗,表现了作者对薛稷的深厚友情和相互间的酬答之情。全诗一气直下,语言简炼流畅,风格清新隽永。
    第一首首联点明酬答对象,颔联写对方受贬后仍不忘旧友,尾联写自己虽遭贬斥却能保持清白的志节。颈联“庭有介隐心,得无云泉误”用典,“庭”指院落,“介”指隐居之心,《论语·述而》:“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伯夷叔齐是商朝末年的两位贤人,他们不愿接受商纣的贿赂,宁愿饿死也不吃周武王送来的食物,后来逃到首阳山隐居,后人称他们的住处为“首阳山”,又把这种高尚的品德称为“介”。这两句是说,薛稷的院子里有一个像伯夷叔齐一样的隐居之心,难道就是被云烟泉水弄错了吗?这里的“得无”表示疑问,“误”是错的意思。“近为东田诱”,意思是近来被权贵的园林诱惑。“遂耽西山趣”,于是便沉迷于山水之间。这一句承上启下,由“庭有介心”引出下文,表明自己对薛稷被权贵引诱而寄予同情。
    第三首首联写薛稷的官位很高,“府公”是唐代官名之一,“中司贵”是指中书省长官。这两句的意思是:你的官位很高,经常得到皇帝的宠信。“频贻咫尺素”,意思是你屡次来信,信上写的是短短的几行字。“郡佐仙省高”,意思是你担任地方长官,住在仙省楼上,地位非常高。这几句是对薛稷的赞颂。“亦赠琼瑶句”,这句诗也是对薛稷的赞美,因为“琼瑶”是美玉的美称。
    第四首开头四句是对薛稷的讽刺,意思是:“你讥笑我这个长期在仕途上奔走的人,我却纡缓步子,独自漫游。”这四句诗表面上是在写自己的闲适生活,实际上却是在表达对薛稷讥笑自己长期奔波的不满情绪,同时流露出一种悠然自得的神态,显示出诗人超逸的个性。“禅子方外期”,意思是僧人以出世为终极追求。“梦想山中路”,意思是常常梦见进入山林中的道路。这两句写出了薛稷的思想境界。
    第五首开头四句是对薛稷的讽刺,意思是:“艰难地亲自从事农耕劳作,日夜辛苦地忍受烟雾。”这四句诗表面上是在写自己的艰辛生活,实际上却是在表达对薛稷讥笑自己辛勤劳作的不满情绪。“曷若孟尝门”,意思是与其不如孟尝君门第显赫。“日荣国士遇”,意思是每天都受到国家重臣的礼遇。这两句是说,薛稷的门第虽然显赫,但并不能使他免遭贬谪之祸。“铿锵聆绮瑟”,“攀折迩琼树”,这两句的意思是:铿锵有力的音乐,如同听到美丽的琴瑟之声,攀折那些靠近琼树的花朵来欣赏。这几句诗描写了自己听琴赏花的情景。
    第六首开头四句是对薛稷的讽刺,意思是:“我的心意与你相同,就像一只没有系缚的船,但你的踪迹却为人所厌恶。”这四句诗表面上是在说自己与薛稷志同道合,实际上却是在表达对薛稷讥笑自己没有系缚之船的愤懑之情。“情同不系舟”,意思是感情与没有系缚之船相仿。“有迹道所恶”,意思是你的行为被人们所厌恶。“有”、“恶”二字是互文见义的。这两句表达了诗人对自己不被朝廷所接纳的感慨。
    这首诗写得委婉含蓄而又坦率淋漓,充满了激情而不流于夸张,体现了诗人特有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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