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亦群游,劲柏受远托。
烈士怀贞心,肯劳常情度。
堂堂颜太师,立朝独庄谔。
太宗柱石衰,中夜悬六博。
朝廷冠剑人,孤君资元恶。
公当蔡州锋,活国立然诺。
头颅危一叶,舌本未渠弱。
耻为苏属国,华颠图麟阁。
想当凶焰时,直气森喷薄。
庙貌存典刑,社鼓追冥漠。
我生当昭代,何憾涕横落。
浩歌招游魂,白眼瞪寥廓。
【注释】
蔡州:古地名,今河南汝南一带。颜鲁公:指唐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字清臣,封鲁国公。祠堂:供奉先人的场所。孤云:孤独的游子。亦群游:也像群鸟一样飞翔。劲柏:挺拔的柏树。远托:寄托在远方。烈士:忠诚勇敢的人。贞心:忠贞不渝的心。肯:难道。劳:苦于。常情:通常的情感。堂堂:雄壮的样子。颜太师:指颜真卿。立朝:在朝廷上任职。独庄谔(è): 独自严肃正直。太宗:唐太宗李世民。柱石:支撑国家的重要支柱。衰:衰落。中夜:半夜。悬六博:下棋。朝廷:朝廷官员。冠冕之饰。元恶:大罪人。公:指颜真卿。蔡州:古郡名,今河南省汝南县。锋:锋芒。活国:拯救国家。立然诺:立下诺言。一叶:一片树叶。危:倾斜。渠:通“俱”。华颠(diāo):头顶。麟阁:麒麟阁,汉代用以收藏功臣画像的地方。苏属国:指苏武,汉朝大臣,以使节出使匈奴被拘留十九年而归,武帝赐其酒食以示思慕。华颠:指苏武。图麟阁:把麒麟画成图画挂在阁楼上,比喻对有才能的人的器重或赏识。想当:想到那时,指安史之乱发生时。凶焰:凶猛的火焰。森喷薄:形容气势猛烈冲天。庙貌:庙宇的容貌。典刑:典范、法度。社鼓:祭土地神用的鼓乐。冥漠:模糊不清。昭代:清明的时代。我生:我的一生。何憾涕横落:还有什么遗憾呢?泪流满面。浩歌:大声唱歌。招游魂:召唤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回来。白眼:瞪眼怒视。瞪寥廓:瞪得非常广阔。
【赏析】
此诗是作者晚年在蔡州为颜真卿祠写的一篇碑文,歌颂了唐代名臣颜真卿忠于职守、刚正不阿的政治品格和不畏强暴的斗争精神,表现了他忧国忧民、爱憎分明的思想感情。全诗结构严密,笔力豪健,语言简练,音韵铿锵,堪称千古佳篇。
第一句“孤云亦群游”,写孤云自由自在地飘荡,与群鸟一起飞。“亦”字,表示同类,与“群”字相呼应,写出孤云的群体形象。这一句既点题又起兴,为下文描写颜真卿的品格作铺垫。
接着两句“劲柏受远托,烈士怀贞心”,写孤云虽然高飞,但它仍依恋着自己的伙伴——那坚韧不拔、顶天立地的柏树;同时,烈士们心中都怀着一颗坚定不移、纯洁无私的心。这两句既与前一句呼应,又引出了下文。
第三句“肯劳常情度”,意为:这些勇士哪里需要用平常的情感去衡量呢!“肯”,岂,怎么肯;“常情”,一般的情感。这句既是对前面孤云依恋伙伴的回应,又是对烈士们胸怀坦荡的赞颂,表达了诗人对烈士们崇高品质的敬佩之情。
第四句“堂堂颜太师”,写颜真卿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犹如一座不可动摇的泰山。“堂堂”,雄伟高大的样子。这里用“太师”一词,表明颜真卿的地位显赫,权势熏天。
第五句“立朝独庄谔”,写他在朝廷上独树一帜,正直不阿,敢于犯颜直谏。“立朝”,即在朝廷上执政;“庄”,正直、严肃;“谔(e)”,直言敢谏。这一句既赞美了颜真卿在政治上的杰出表现,也表达了诗人对他的崇敬之情。
第六句“太宗柱石衰”,“太宗”指唐太宗李世民,“柱石”比喻国家的支柱,“柱石衰”即国家的支柱将要垮掉。这一句既表明了安史之乱给唐朝带来的巨大灾难,也表达了诗人对当时政治腐败、国势日衰的担忧。
第七句“中夜悬六博”中的“中夜”指半夜,“六博”是一种古代的博戏,相传为尧舜时代发明,后来成为贵族们消遣娱乐的一种方式。这一句既暗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化,也表达了诗人对这种腐朽生活的厌恶和反感。
第八句“朝廷冠剑人”,意思是说朝廷上那些身穿官服、佩带宝剑的达官贵人们,个个都是贪官污吏、奸佞小人。“冠剑”,指官服和宝剑;“冠”,指官帽;“剑”,指宝剑。这一句既揭示了当时官场的黑暗腐败,也表达了诗人对这种社会现象的愤慨和批判。
第九句“孤君资元恶”,意为皇帝身边的那些宦官和宠臣都是些品行恶劣之徒。“孤君”指皇帝;“资”,依靠;“元恶”,指邪恶之人。这一句既指出了宦官和宠臣的本质,也表达了诗人对他们的强烈谴责。
第十句“公当蔡州锋”,意为颜真卿当时正处在保卫蔡州的关键位置上,他英勇善战、智勇双全。“当”,处于;“蔡州”,即今河南省汝南县,是唐末农民起义军黄巢领导的农民军攻下的一座城市,后被朱全忠占领。这一句既赞扬了颜真卿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智慧,也表达了诗人对这位英雄人物的崇敬之情。
第十一句“活国立然诺”,意为他誓死捍卫国家的尊严和利益,立下了生死相依的誓言。“活国”,即保卫国家;“立然诺”,立下誓言。这一句既表达了诗人对颜真卿爱国情怀的赞美,又体现了他对这位历史英雄的敬仰之情。
第十二句“头颅危一叶,舌本未渠弱”,这是对颜真卿人格特质的高度概括。“头颅”,指脑袋;“危”,倾斜;“舌本未渠弱”,意谓他的舌头虽然柔软但志向却坚定如钢。这两句既赞美了颜真卿坚忍不拔的精神风貌,也表现了他的高尚情操和卓越品质。
第十三句“耻为苏属国,华颠图麟阁”,意思是说颜真卿耻笑那些卖身投靠敌人、窃取功名利禄之徒,他们如同被刻上花纹的牛马一样,永远被陈列在麒麟阁上受到人们的嘲讽和唾弃。“耻”,以……为羞耻;“苏”,指苏轼;“属国”,指依附外国的国家;“麟阁”,指麒麟阁,古代用来收藏功臣画像的地方;“华颠”指头顶。这一句既揭示了当时社会风气的败坏,也表达了诗人对这种行为的不屑和鄙视。
第十四句“想当凶焰时,直气森喷薄”,意为当安史之乱爆发时,那些凶残的叛军肆无忌惮地肆虐一方,而正义之士则勇敢地站出来与他们抗争到底。“想当凶焰时”,指的是回想当年安史之乱的混乱局面;“直气森喷薄”,形容那种正气凛然、勇往直前的精神风貌。这一句既赞美了颜真卿在乱世中坚持正义的英雄气概,也表达了诗人对他那种不畏强暴、敢于斗争的精神境界的钦佩之情。
第十五、十六两句“庙貌存典刑,社鼓追冥漠。”意为庙宇中保存着历代贤者的典范与法度,百姓们还在敲着鼓祈求上天降福。“庙貌”,指庙宇的外貌;“典刑”,指历代贤者的典范与法度;“冥漠”,指模糊不清。这两句既赞美了颜真卿在历史上留下的光辉业绩和崇高风范,也表达了诗人对这位历史英雄的深深怀念和无尽敬意。
最后两句“我生当昭代,何憾涕横落。”意为如果我能生活在一个清明的时代该有多好啊!“昭代”,指清明的时代;“憾涕横落”,意谓悲伤的眼泪流淌不止。这一句既抒发了诗人对自己生不逢时的无奈和感慨,又表达了他对那个美好时代的向往之情以及对逝去故国的哀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