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去住本无家,此日人间漫叹嗟。
华表旧传归白鹤,洞庭谁见袖青蛇。
道山两拂谈经麈,沧海频乘犯斗槎。
双玉佩沾天上露,五铢衣识洞中霞。
林泉投老心犹壮,京国归来鬓未华。
短制从今牵薜荔,杂耕依旧种胡麻。
风生谢傅团团扇,花隐尧夫小小车。
逸兴逍遥舟不系,新诗妙绝玉无瑕。
松边对酒依盘石,竹里分泉洗落花。
一自青冥餐沆瀣,更谁黄犊侣麇麚。
丹初封鼎云犹湿,棋未收枰日已斜。
每过竹轩深有恨,独怜溪阁静无哗。
匣中不见龙三尺,画里空馀雪两髽。
回首方蓬归路远,五云愁杀树交加。
【注释】
神仙去住本无家,此日人间漫叹嗟。——神仙的居所原本是无处可寻的,今日我来到人间,只是感叹叹息而已。
华表旧传归白鹤,洞庭谁见袖青蛇。——华表柱下曾经传出归降白鹤的传说,而洞庭湖上谁能看到那挥舞青蛇的仙人?
道山两拂谈经麈,沧海频乘犯斗槎。——在道山上,常常拂动着用来讲述佛经的麈尾;而沧海中,频繁地乘着犯斗的木筏前行。
双玉佩沾天上露,五铢衣识洞中霞。——两只玉佩沾满了天上的露水,五铢钱的衣服能识别出洞中的霞光。
林泉投老心犹壮,京国归来鬓未华。——在林泉间度过晚年,心情仍然像青年时期一样壮志满怀;回到京城后,头发还没有斑白。
短制从今牵薜荔,杂耕依旧种胡麻。——从现在起我将用短暂的时间来种植薜荔,继续耕种胡麻。
风生谢傅团扇,花隐尧夫小车。——风起时,谢安手中的团扇轻轻摆动;花隐于车中时,刘义庆的小车也隐约可见。
逸兴逍遥舟不系,新诗妙绝玉无瑕。——任凭舟船随波漂流,我的心情却逍遥自在;我的新诗美妙得没有一丝瑕疵。
松边对酒依盘石,竹里分泉洗落花。——在松树旁边饮酒时,我把酒壶放在磐石上;在竹子里分着泉水,洗去飘落的花瓣。
一自青冥餐沆瀣,更谁黄犊侣麋麚。——自从我吃到了青冥的沆瀣以后,又有谁会陪伴着黄犊一起到深山中去游玩呢?
丹初封鼎云犹湿,棋未收枰日已斜。——丹炉刚炼好丹药,炉中的丹药还冒着热气;围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还未被收拾,太阳已经斜向西天。
每过竹轩深有恨,独怜溪阁静无哗。——每每经过竹林小亭子时,我心中都充满了深深的遗憾;只有独自欣赏溪边的楼阁时,才会感到宁静而没有一点喧闹的声音。
匣中不见龙三尺,画里空馀雪两髽。——盒子里没有看见龙形的宝剑三尺长,画卷中只看见雪白色的马头饰两边翘起。
回首方蓬归路远,五云愁杀树交加。——回首望去,方塘村的道路还很遥远,天空中五颜六色的彩云使我愁思难熬。
【赏析】
这是一首题赠之作。首句“神仙去住本无家”,说明张尊师虽然身在人间,但并不属于人间世界。他超脱尘世,与神仙为伴,所以“此日人间漫叹嗟”:如今我在凡间,只能徒然感慨了。这一句既点明了诗题,又为全诗奠定了一种超然物外、高迈清远的感情基调。接着“华表旧传归白鹤”,是说从前人们相传华表(华表柱)下面常有归去的白鹤,而今自己却要回归仙界了。“洞庭谁见袖青蛇”,则是指《神异经》中所记的神话故事,据说在洞庭湖边,有人见到袖子中吐出一条青色的蛇,而诗人自己则要袖蛇而去了。这两联写神仙的超凡脱俗和自己的归宿之远,表达了对神仙世界的向往之情。
“道山两拂谈经麈”,道山是道家称颂的仙境。这里以拂尘代指讲经说法的道士,言其在此山中经常讲经说法。《神异经·西城竺国》说:“道人好弹琴,常弹《明净》《玄德》二曲,声入霄汉。”这两句是说:道山上道士们正在拂尘讲经,而我却在海边听着他们的讲论。“沧海频乘犯斗槎”,言自己乘着沧海中犯斗的槎船,意谓乘槎而渡,想往海上求仙访道。这三联写自己在道山上听经讲法,欲乘槎而渡大海以求仙道。
“双玉佩沾天上露,五铢衣识洞中霞”,言自己佩戴着玉佩,身上穿着五铢钱缝制的衣裳,这两件宝物都是仙人之物,故沾满天上的露水,并识得出洞中飞霞。“五铢衣”即五铢衫,是一种古代汉族服装,以五铢钱缝制而成。这里用典表明自己虽身居尘世,但仍不忘修仙之道。
“林泉投老心犹壮,京国归来鬓未华”,这两句说自己年事虽高,但心境依然壮阔豪迈。“投老”指年老,“投老心犹壮”意谓即使年老体衰,但心气却很盛壮。“京国”指京都洛阳,这里借以抒发对朝廷的怀念。诗人曾因直言谏诤而被贬谪在外,如今虽已回归洛阳朝廷,但鬓发却尚未如霜雪般白。这两句既写自己回归朝廷后的豪情壮志,也流露出自己对朝廷的眷恋之情。
“短制从今牵薜荔”,言从此以后,我就使用短篇的篇幅来创作作品,就像牵拉着薜荔一样轻松自如。“杂耕依旧种胡麻”,言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从事农耕活动,只不过现在不再从事繁重的劳动,而是悠闲自在地耕耘田地。这两句既表现了诗人闲散自适的生活情趣,也体现了他对农事的关心。
“风生谢傅团扇”,“谢傅”是东晋大臣谢安的字。据《世说新语.言语》载:“王右军(王羲之)尝宿于谢公(谢安)许。夜寒,向床下铺局裹衣施锦繐帷裳。”这两句借用典故写诗人夜晚在友人处饮酒作乐的情形。“花隐尧夫小车”,尧夫是晋代名士陶渊明的字。陶渊明有《桃花源记》,其中描写了桃花源中人们驾着小车出游的情况。诗人在这里以尧夫比陶潜,暗寓自己退居田园、躬耕自食之意。“逸兴逍遥舟不系”,言自己的兴致很高,像庄子所说的逍遥自在的船只一样自由地漂浮。“新诗妙绝玉无瑕”,言自己所作的诗歌精妙绝伦,如同美玉一般洁白无瑕。这两句写自己诗文的美妙和清新飘逸的风格。
“松边对酒依盘石”,写诗人在盘石旁对着松树喝酒的情景。“竹里分泉洗落花”,写在竹林里分着泉水洗涤掉地上的落花。这两句通过写诗人在大自然之中饮酒赏花的情景,表现出诗人恬静淡泊的性格和高洁的品操。
“一自青冥餐沆瀣”,青冥指青天。“五云愁杀树交加”,言自从自己喝过青天的沆瀣后,再也没有喝过五云之气的甘露了。“沆瀣”即甘泽,指天上的甘露,古人认为喝了可以长寿延年。“五云”指五种颜色不同的云彩,这里借指祥瑞之物。这两句写诗人在仙境中饮过甘露之后再也无法品尝到它了。
“丹初封鼎云犹湿”,言丹鼎初封时,鼎内尚残留着余热;“棋未收枰日已斜”,言围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还未被收起来,太阳已经偏西了。这两句以物象比喻人事的变化,暗示诗人仕途的坎坷和人生易逝的哲理。“每过竹轩深有恨”,言每当路过竹轩时心中都有无尽的遗憾;而“独怜溪阁静无哗”,则是指独自欣赏溪边的楼阁时才会感到宁静而有乐趣。“匣中不见龙三尺”、“画里空馀雪两髽”,分别借指宝剑和马头饰,表达自己对世间繁华名利的淡泊之情。
最后四句“回首方蓬归路远,五云愁杀树交加”,“方塘”“五云”皆指仙境。这两句写回头望去,方塘村的道路还很遥远;天空中五颜六色的彩云令我愁思难熬。“云”在这里既是自然景观,也是诗人心境的象征。“方塘”即方丈之塘,指方塘村。“五云”指五色缤纷的彩云,这里指代诗人心中的烦忧和无奈。这两句写诗人面对仙境的迷茫和惆怅之情。“五云愁杀树交加”,言五色纷呈的彩云使诗人心中的愁思更加浓重;“黄犊侣麋麚”,则是指与麋鹿相伴的黄色小牛犊。这两句写诗人在仙境中的寂寞与孤独。“丹初封鼎云犹湿”,言丹鼎刚炼好时,鼎内的余热仍留有余温;而“棋未收枰日已斜”,则是说围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还未被收拾干净,太阳已经斜向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