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所愿欲，莫若贵与富。
是皆有命焉，非力可成就。
予昔未有闻，无与发其覆。
趑趄强干禄，时命适大谬。
方行蛇当道，未至獒已嗾。
适燕乃南辕，之楚顾北首。
风波起平地，两耳厌嘲诟。
陇蜀万里馀，数遍道傍堠。
六十归为郎，数月草章奏。
夫岂或使之，击去惟恐后。
嗟彼亦何心，喜愠出邂逅。
还山惟自讼，衡茅屏幽陋。
乘除得少健，上下历岩岫。
得饱岂复择，百口同饭糗。
寒龟久犹息，野鹤老益瘦。
又如已放马，宁当梦华厩。
造物念途穷，畀以樗栎寿。
虽无熊鸟术，坐空阴阳寇。
两眦若有光，夜视如正昼。
物生禀定数，此语闻自旧。
置冰鸟覆翼，弃野於菟谷。
偶然当后死，鬼录自遗漏。
山陂粟屡收，池水麻可沤。
邻父相欢娱，席地醉醇酎。
【译文】
半夜睡觉两目每有光，如初日历历照物。晁文元公自谓养生之验，予则偶然耳感而有作。
人情所愿欲，莫若贵与富。
是皆有命焉，非力可成就。
予昔未有闻，无与发其覆。
趑趄强干禄，时命适大谬。
方行蛇当道，未至獒已嗾。
适燕乃南辕，之楚顾北首。
风波起平地，两耳厌嘲诟。
陇蜀万里馀，数遍道傍堠。
六十归为郎，数月草章奏。
夫岂或使之，击去惟恐后。
嗟彼亦何心，喜愠出邂逅。
还山惟自讼，衡茅屏幽陋。
乘除得少健，上下历岩岫。
得饱岂复择，百口同饭糗。
寒龟久犹息，野鹤老益瘦。
又如已放马，宁当梦华厩。
造物念途穷，畀以樗栎寿。
虽无熊鸟术，坐空阴阳寇。
两眦若有光，夜视如正昼。
物生禀定数，此语闻自旧。
置冰鸟覆翼，弃野於菟谷。
偶然当后死，鬼录自遗漏。
山陂粟屡收，池水麻可沤。
邻父相欢娱，席地醉醇酎。
【注释】
①中夜：半夜时分。②目每有光：两目经常闪烁发光。③贵：高贵。④贱：卑贱。⑤是：代词。⑥非：不是。⑦予：我。⑧偶然：偶尔。⑨无与：没有参与、不关涉。⑩发：揭开、揭露。⑪发覆：揭发。⑫强：强迫。⑬适：到。⑭犬：狗。⑮獒（Ao）：狗名。⑯方行：刚刚走。⑰蛇当道：像蛇一样挡道。⑱未至：尚未到达。⑲獒（Ao）：狗。⑳驱：驱赶。㉑时命：时机和命运。㉒恰：正好。㉓大谬：完全相反，错得离谱。㉔方行：刚走。㉕蛇当道：像蛇一样挡道。㉖未至：还没有到达。㉗獒（Ao）：狗。㉙适燕：去往燕国。㉚反：反而。㉛南辕：向南行驶的车却想朝北行。㉜起：兴起、出现。㉝平地：平地上。㉞两耳：耳朵。㉟厌：忍受不了。㊱嘲诟（Cáo gòu）：讥讽、嘲笑。㊲陇蜀：陇山和蜀山，泛指四川一带。㊳道：道路。㊴郎：官名。㊵数（shuò）遍：多次。㊶阴（yín）：通“荫”。㊷蔽：遮蔽。㊸阴翳（yī）：阴暗遮蔽。㊷牖（yǒu）：窗子。㊸牖（yǒu）：窗户。㊹衡茅：简陋的茅屋。㊺衡（héng）：简陋的茅屋。㊻屏：遮挡。㊼阴蔽：阴暗遮蔽。㊽坐空：白白占据位置。㊾上下：上下奔走。㊿历：经过、经历。㊿岩岫（xiù）：山石洞穴。㊿得饱：吃饱了。㊿饱食：吃得很饱。㊿百口：全家人。㊿饭糗（jiǎo）：粗粮。㊿饥渴：口渴。㊿荒谷：荒芜的山谷。㊿放马：放马于野外。㊿梦华厩（lù）：在梦中驰骋在华丽的马厩之中。㊿造物：自然，天意。㊿途穷：遭遇绝境。㊿畀（bǐ）：给与。㊿樗栎（chū lì）：无用之材。㊿无熊鸟术：没有能工巧技。㊿阴阳寇：阴阳二气的敌人、仇敌。㊿两眦（zì）：两只眼睛。㊿有光：眼睛发光。㊿夜视：夜间看东西。㊿正昼：白天。㊿禀（běn）：禀性，本性。㊿旧：历来如此。㊿覆翼：遮蔽翅膀。㊿禽类：鸟类，动物。㊿兔谷：兔子居住的地方。㊿偶然：偶然间，偶尔。㊿后死：后来死去。㊿遗录：死后被记载下来。㊿自讼：自我辩解。㊿衡茅：简陋的茅舍。㊿屏幽陋：遮挡住简陋的茅舍。㊿乘除：增减，进退。㊾少健：少壮健康。㊿上下：上下奔波。㊿岩岫（xiù）：山石洞穴。㊿物生：世间万物的生灵。㊿定数：命中注定的数目或规律。㊿此语闻自旧：这句话我以前听说过。㊿置冰鸟：放置冰块的鸟，比喻自己处于困境之中。㊿覆翼：遮蔽翅膀。㊂弃野：抛弃田野。㊁适燕：去往燕国。㊂方行蛇当道：刚走的路上遇到像蛇一样阻挡道路的障碍。㊃未至獒已嗾（sòu）：还没走到，已经遇到狗在前面吠叫了（意思是说，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受到了阻碍）。㊄适燕乃南辕，之楚顾北首：去了燕国却又向楚国方向行走，回头一看却是北方的头（即误投其途）。㊅风起平地：风吹起地面来，形容势不可挡。㊆两耳厌嘲诟：双耳忍受不了别人的讥讽嘲讽。（因为受到诽谤而生气）㊇陇蜀万里馀，数遍道傍堠（hòu）：甘肃、四川一带万里之遥，多次经过路旁的烽火台（堠）。㊅六十归为郎，数月草章奏：从六十岁开始做官，几个月就起草了一篇奏章（表示自己的才能）。㊃夫岂或使之，击去惟恐后：难道会有什么神异的东西吗？只是害怕落后，于是奋起攻击。（表示自己的努力和奋发精神）㊄嗟彼亦何心，喜愠出邂逅：啊！他也是无心的，喜悦和愤怒都出于偶然（即随缘任运）。㊄还山惟自讼，衡茅屏幽陋：回归山林只有自我辩解，简陋的茅舍遮挡着简陋的房屋。（表现自己的清高、孤傲）㊅乘除得少健，上下历岩岫：增减进退都能保持身体健康，上上下下都在山石洞穴中经历。（表现自己的豁达大度）㊅得饱岂复择，百口同饭糗（qiǔ）：吃饱以后不再挑剔食物，全家人都吃糙米（表示生活的俭朴）㊋寒龟久犹息，野鹤老益瘦：寒龟长时间休息不动，野鹤越来越瘦弱。（表示对人生境遇的感慨）㊅又如已放马，宁当梦华厩（lù）：就像已经放开缰绳的骏马一样奔跑在广阔的天地里，怎么能再让它在华丽的马厩中做梦呢？（表现一种豪迈的精神）㊅造物念途穷，畀以樗栎寿：上天想到我的一生穷途末路，给我一副无用之材的寿命吧！（表现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态）㊅虽无熊鸟术，坐空阴阳寇：即使没有能工巧技（如传说中的熊鸟）能够施展本领，但终究无法逃脱天地间的凶煞之气。（表现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㊅两眦若有光，夜视如正昼：眼中闪烁着光芒，夜间看东西如同白日一样清楚。（表现一种坚定的信念）㊅物生禀定数，此语闻自旧：世间万物都有命中注定的数目，这话我以前听说过。（表示自己的认识与总结）㊅置冰鸟覆翼，弃野于菟谷：把冰块放在鸟背上，扔在野外的草丛里。（表现一种无奈）㊅偶然当后死，鬼录自遗漏：偶然间死去的人，鬼神记录下来也难免漏掉。（表现一种宿命论的悲哀）㊞山陂粟屡收，池水麻可沤：山地的水反复流入田亩中灌溉庄稼；池塘中的水可以沤制麻料。（表现农民丰收的喜悦）㊢邻父相欢娱，席地醉醇酎（zhōu）：邻居家的父亲一起欢聚畅饮，围坐在席子上饮酒（表示乡村生活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