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百工休,居者皆入室。
墐户畏初寒,开炉代温律。
规模不盈丈,广狭足容膝。
轩窗共幽窳,竹柏助蒙密。
辛勤惭巧宦,穷贱守卑秩。
无术政奚为,有年秋屡实。
文书少期会,租讼省鞭抶。
地僻与世疏,官闲得身佚。
荆蛮苦卑陋,气候常壹郁。
天日每阴翳,风飙多凛凓。
衰颜惨时晚,病骨知寒疾。
蛮床倦晨兴,篮舆厌朝出。
南山近樵采,僮仆免呵叱。
御岁畜蹲鸱,馈客荐包橘。
霜薪吹晶荧,石鼎沸啾唧。
披方养丹砂,候节煎秋术。
西邻有高士,轗轲卧蓬荜。
鹤发善高谈,鲐背更炙熨。
披裘屡相就,束缊亦时乞。
传经伏生老,爱酒杨雄吃。
晨灰暖馀杯,夜火爆山粟。
无言两忘形,相对或终日。
微生慕刚毅,劲强早难屈。
自从世俗牵,常恐天性失。
仰兹微官禄,养此多病质。
省躬由一言,无枉慕三黜。
【译文】:
霜降时节百工皆停,宅居者均入室中。
担心初寒封闭门户,开启炉灶以暖四壁。
房屋规模不满丈许,足够容纳一膝之地。
轩窗幽暗竹柏丛生,为居室带来些许遮蔽。
辛勤劳碌惭于仕途,穷贱守志卑职无悔。
无术治国何谈治理,岁月丰收秋收累累。
文书处理少有迟滞,租税纠纷免遭鞭挞。
地僻世疏身得闲适,官闲得以身心自在。
蛮荒之地苦于简陋,气候常常阴沉郁塞。
日出天阴时感凄清,寒冷病骨自知疾患。
蛮床疲倦难醒晨起,乘篮舆厌恶朝行往返。
南山附近樵人采柴,僮仆免于呵斥驱役。
饲养岁畜待至冬宰,馈赠客人用包橘。
霜雪之薪火光晶莹,石鼎沸腾香气四溢。
披开衣襟养丹砂,等待节气煎药草药。
西邻有位高士,生活简朴如蓬荜陋室。
鹤发善言高谈阔论,背驼更需炙熨保暖。
披着裘衣相邀相聚,束着缊袍也来乞讨。
伏生传经年已高龄,杨雄嗜酒喜食美酒。
清晨余灰温暖酒樽,夜幕爆火山中粟米。
无言相对两忘形骸,相对终日或坐或卧。
微生慕仰刚毅坚强,早强劲强难被摧折。
自从世俗牵绊束缚,常恐天性丧失失节。
仰赖此微官俸禄,养育多病身躯脆弱。
反省自己从一言始,不枉曲自弃三黜之罚。
【注释】:
新营小斋:建造了一间小屋子。
凿地炉:在地面凿孔烧火取暖。
五言:诗分四句为一节,共有五言,即每节四句。
三十七韵:共七言四十一句诗,故称“三十七韵”。
墐户:封闭的门户。
畏初寒:害怕寒冷的天气。
代温律:代替温暖的气候。
规模:房屋的结构布局。
轩窗:门窗。
幽窳(yǔ):幽暗,昏暗。
竹柏:竹子和柏树,此处借指山林。
巧宦:精明的官吏。
穷贱:贫困低下。
卑秩:低下的职位。
无术政奚为:没有本领的官吏做什么呢?
有年:每年。
秋屡实:秋天收获丰饶。
文书:公文、文件。
期会:规定时间完成工作。
租讼:租税和诉讼。
省鞭抶(lí):减少了鞭打和责骂。
地僻:地处偏僻。
与世疏:与外界隔绝。
官闲:官位空缺。
身佚:身心安逸。
荆蛮: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
苦卑陋:艰苦贫寒。
一郁:一片阴暗沉闷的气氛。
天日:天空和日光。
阴翳(yì):阴暗覆盖。
凛凓(lěn):严寒刺骨。
衰颜:衰老的容颜。
病骨:生病的身体。
倦晨兴:疲倦地起床。
篮舆:用竹条编成的车子,供步行使用。
蓬荜(bì):草屋。
御岁畜蹲鸱(zhōu chī):喂养牲口和家禽。
馈客荐包橘:送客赠送橘子等水果。
霜薪:冷霜下的干薪,即干柴。
晶荧:明亮耀眼。
石鼎:用石头做的锅或炉子。
啾唧:水声潺潺。
披方:打开方巾。
养丹砂:修炼丹药。
候节:等待节气。
煎秋术:熬煮秋露做成的药材。
西邻:西边的邻居。
高士:高尚的人,此处指贤士。
轗轲(kē):坎坷不平的样子。
蜷缩弯曲,形容道路崎岖不平。
善高谈:善于高谈阔论。
鲐背(tái bèi):老人背驼的样子。
炙熨(zhì yù):用火烤烫。
披裘:穿着皮裘。
屡相就:多次相约相聚。
束缊(róng):捆扎好的草绳,这里指裹脚用的布条。
求:乞求。
伏生:汉代学者伏胜,字长孙,著有《尚书大传》。
杨雄:东汉文学家扬雄,字子云。
晨灰:早晨燃木灰。
夜火爆山粟:夜晚烧爆米花。
两忘形骸:忘掉了人的形体和容貌。
三黜:三次罢退不用。
微生:微不足道的生灵。
慕刚毅:钦佩刚正不屈的品质。
劲强:强健有力。
常恐:经常担心。
天性:本性、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