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五年(庚辰,公元八零年)
春,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诏举直言极谏。
荆、豫诸郡兵讨漊中蛮,破之。
夏,五月,辛亥,诏曰:“朕思迟直士,侧席异闻,其先至者,各已发愤吐懑,略闻子大夫之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顾问省纳。建武诏书又曰:‘尧试臣以职,不直以言语笔札。’今外官多旷,并可以补任。”
戊辰,太傅赵熹薨。
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善阝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故饶衍,不比敦煌、善阝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者。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徐幹上疏,愿奋身佐超,帝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

资治通鉴·卷四十六·汉纪三十八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五年(庚辰,公元八零年)

春,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诏举直言极谏。

荆、豫诸郡兵讨漊中蛮,破之。

夏,五月,辛亥,诏曰:“朕思迟直士,侧席异闻,其先至者,各已发愤吐懑,略闻子大夫之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顾问省纳。”建武诏书又曰:“尧试臣以职,不直以言语笔札。”今外官多旷,并可以补任。

戊辰,太傅赵熹薨。

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善阝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故饶衍,不比敦煌、善阝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者。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徐幹上疏,愿奋身佐超,帝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馀级。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

译文:
在肃宗孝章皇帝建初五年春季,二月初一,日食出现。皇上发布诏令,征集直言之士。

荆州和豫州的部队在讨伐漊中的蛮族时获胜。

夏季,五月初二,皇上发布诏书说:“朕思念那些忠诚正直的官员,他们都在各地竭尽所能地贡献自己的意见和才能,其中有些人已经表达了他们想要归附朝廷的愿望。朕希望将他们安置在身边,以便随时咨询和采纳他们的建议。正如建武诏书所言‘尧通过考察臣子的才能和品德来决定是否任命他们为官吏’。现在许多地方的长官们都不在任职上勤勉努力,我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些人填补空缺。”

初三,太傅赵熹去世。

班超想要继续平定西域各国,上书朝廷请求增加兵力。他写道:“我私下里看到先帝想要开辟西域的道路,因此北击匈奴,西派使者去各国传话,善阝善、于窴等国家很快就表示归顺了。如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鸟孙、康居等国家都希望能回归汉朝的统治之下,共同协力消灭龟兹国,完成统一大业。如果我们能够得到龟兹国,那么西域还没有被征服的地方只有十分之一。前代的人们认为收取三十六个国家作为屏障,相当于切断了匈奴的右臂。现在的西域各国,从太阳所在的方向进入中原的土地,没有一个国家是不归化的。无论是大小国家都欢喜地盼望着汉朝的恩惠,他们的贡赋源源不断。只有焉耆和龟兹两国仍然不遵从汉朝的法令。臣在下任官时曾经带领三十六名属下奉命出使西域,我们经历了各种艰难困苦,从孤军奋战开始守卫疏勒至今已经有五年了。对于胡人的风俗习惯和心理情况,臣略有了解,询问过他们的城邑大小,他们都说依附汉朝就像依附天一样。根据这个道理来看,葱岭地区是可以打通的。如果能够攻破龟兹,那么其余的国家也会投降的。因此我们应该任命龟兹的子弟白霸为国王,然后带领几百名骑兵护送他回国,与其它国家联合作战,在几年内就可以消灭龟兹。用夷狄攻打夷狄是明智之举。臣看到莎车、疏勒的田地肥沃广阔,土地肥沃且草木茂盛,不像敦煌、善阝善之间的地区这样。所以出兵不需要耗费中原国家的财物,粮食也能自己供应。况且姑墨和温宿两个王国,是被龟兹单独设置的,既然不是当地土著民族,他们相互之间必然产生不满和怨恨的情绪,他们必然会有投降的。如果这两个国家前来归附,那么龟兹就会自行瓦解。我希望把我的想法写下来呈报陛下,参考过去的做法,虽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即使失败也死而无憾!臣班超只是侥幸得到神灵保佑,私下里希望不要过早地倒下,能够亲眼见到西域平定的局面,陛下举行盛大的庆典,向天下展示功劳,让天下人都为此感到欣喜。”奏章送上后,皇帝知道他的努力可以取得成功,商议要给他增加兵力。平陵人徐幹上书皇帝,愿意投身到班超的事业中去,皇帝任命他为假司马,率领一些死刑囚犯以及义从官兵一千人前往帮助班超。

此前莎车误以为汉朝军队不会出兵,于是向龟兹投降,疏勒都尉番辰也叛变投敌。恰好徐幹此时来到京城,于是班超便与徐幹一同击败番辰的军队,斩杀了一千余敌人。接着他又打算进攻龟兹国,因为乌孙国军队强大,应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它。于是上书皇帝说:“乌孙国是一个拥有十万士兵的强大国家。所以汉武帝娶了乌孙国的公主,最后终于得到了她的支持。现在我们可以派人前去招抚他们,并与他们一起共同努力。”皇帝同意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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