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强圉作噩,尽昭阳单阏,凡七年。
孝桓皇帝上之下永寿三年(丁酉,公元一五七年)
春,正月,己未,赦天下。
居风令贪暴无度,县人硃达等与蛮夷同反,攻杀令,聚众至四五千人。夏,四月,进攻九真,九真太守儿式战死。诏九真都尉魏朗讨破之。
闰月,庚辰晦,日有食之。
京师蝗。
或上言:“民之贫困以货轻钱薄,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太学生刘陶上议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轴空于公私之求。民所患者,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厌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则百姓不劳而足。陛下愍海内之忧戚,欲铸钱齐货以救其弊,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焦烂。愿陛下宽锲薄之禁,后冶铸之议,听民庶之谣吟,问路叟之所忧,瞰三光之文耀,视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伏念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鸟钞求饱,吞肌及骨,并噬无厌。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间,投斤攘臂,登高远呼,使怨之民响应云合。虽方尺之钱,何有能救其危也!”遂不改钱。
诗句:
资治通鉴 · 卷五十四 · 汉纪四十六
起强圉作噩,尽昭阳单阏,凡七年。
孝桓皇帝上之下永寿三年(丁酉,公元一五七年)
春,正月,己未,赦天下。
居风令贪暴无度,县人朱达等与蛮夷同反,攻杀令,聚众至四五千人。夏,四月,进攻九真,九真太守儿式战死。诏九真都尉魏朗讨破之。
闰月,庚辰晦,日有食之。
京师蝗。
或上言:“民之贫困以货轻钱薄,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太学生刘陶上议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轴空于公私之求。民所患者,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
译文:
资治通鉴 · 卷五十四 · 汉纪四十六
从强圉年(公元前1078年)的开始,到昭阳年(公元前1046年)的结束,一共是七年。
孝桓皇帝上之下永寿三年(丁酉,公元157年)
春季正月己未日,大赦天下。
居风令(居风县县令)贪暴无度,县城人朱达等人与外族一起造反,攻击并杀害了令,聚集了四五千人的队伍。夏季四月,进攻九真郡,九真的太守儿式在战斗中牺牲。皇上命令九真的都尉魏朗去讨伐他们并将其击败。
闰四月,庚辰晦日,出现了日食。
首都长安地区出现蝗灾。
有人上书说:“老百姓贫困的原因是货币轻薄,应该改变铸造钱币。”此事被下达到四府和各官员以及太学中能言善辩之士商议对策。太学生刘陶上奏说:“当今之忧不在财物本身,而在于民众饥饿。我注意到近年以来,庄稼都被蝗虫和螟虫吃光了,布帛也被公家和个人所需用完了。民众所担忧的,难道是货币的多少和轻重吗?即使现在沙子变成了金子,泥土变成了宝玉,使得百姓口渴时没有水喝,饥饿时没有食物,即使是皇尧、舜帝那样的纯仁之主,唐尧、虞舜那样的文明君王,也不能保证国家内部安定。百姓可以一百年不需要钱财,但不能有一天遭受饥荒。所以食物是最紧迫的问题。讨论此事的人不明白农业种植的根本,却谈论铸造钱币的好处。如果一个人铸造一万枚钱币,那么一人夺走一枚也不足以应付;何况现在是一个人在铸造,那就会有更多的人在夺取!就算以阴阳之气作为炭火,把万物当作铜铁,役使不吃饭的民夫,驱使没有饭吃的士兵,还是不能满足无尽的欲望。要想让百姓富足,财货充裕,关键在于停止劳役,禁止剥夺,这样百姓就不会劳苦但财富充足。陛下怜悯海内之忧戚,想铸造铜钱以解决其弊病,这就像养鱼在沸腾的锅中,鸟类在烈火之上;水和木材,原本就是鱼鸟的栖息之地,如果使用不当,必然会焦烂。希望陛下放宽对冶炼的限制,停止对铸造铜钱的议论,听取民间的歌唱和抱怨,询问老人和穷人的忧虑,观察日月星辰的光芒,考察山川的分流情况,天下百姓的心声,都是国家大事,都能清楚地看见,没有任何疑惑之处。我私下认为,如今的土地虽然广阔但却不能耕种,人口虽然众多但却没有食物,小人争着进位当权,把持国政,雄鹰飞翔于天下,鸟雀搜罗食物以求饱食,吞食肌理直到骨头,连噬不断。确实担心终有一天会有服役的人、贫穷的手艺人从修建城墙的工作之中起来,挥舞斧头大声呐喊,让愤怒的百姓响应云集。即使只有方寸大小的钱币,也无法挽救这种危局啊!”于是没有改变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