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甲寅,以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初,盐州既陷,塞外无复保障。吐蕃常阻绝灵武,侵扰鄜坊。辛酉,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城盐州,又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城之二旬而毕。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戍之,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木波堡,由是灵、武银、夏、河西获安。
上使人谕陆贽,以“要重之事,勿对赵憬陈论,当密封手疏以闻。”又“苗粲以父晋卿往年摄政,尝有不臣之言,诸子皆与古帝王同名,今不欲明行斥逐,兄弟亦各除外官,勿使近屯兵之地。”又“卿清慎太过,诸道馈遗,一皆拒绝,恐事情不通,如鞭靴之类,受亦无伤。”贽上奏,其略曰:“昨臣所奏,惟赵憬得闻,陛下已至劳神,委曲防护。是于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迹同事殊,鲜克以济。恐爽无私之德,且伤不吝之明。”又曰:“爵人必于朝,刑人必于市,惟恐众之不睹,事之不彰。君上行之无愧心,兆庶听之无疑议,受赏安之无怍色,当刑居之无怨言,此圣王所以宣明典章,与天下公共者也。凡是谮诉之事,多非信实之言,利于中伤,惧于公辩。或云岁月已久,不可究寻;或云事体有妨,须为隐忍;或云恶迹未露,宜假它事为名;或云但弃其人,何必明言责辱。词皆近于情理,意实苑于矫诬,伤善售奸,莫斯为甚!若晋卿父子实有大罪,则当公议典宪;若被诬枉,岂令阴受播迁。夫听讼辨谗,必求情辨迹,情见迹著,辞服理穷,然后加刑罚焉,是以下无冤人,上无谬听。”又曰:“监临受贿,盈尺有刑,至于士吏之微,尚当严禁,矧居风化之首,反可通行!贿道一开,展转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目见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与交私,何能中绝其意!是以涓流不绝,溪壑成灾矣。”又曰:“若有所受,有所却,则遇却者疑乎见拒而不通矣;若俱辞不受,则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复何嫌阻之有乎!”
资治通鉴 · 卷二百三十四 · 唐纪五十
二月,甲寅,朝廷任命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当初,盐州被吐蕃占领后,塞外不再有保护和保障。吐蕃经常阻止灵武与唐朝的交通,侵犯并骚扰廊坊地区。辛酉,唐昭宗诏令发兵三万五千人修复盐州城防,同时诏令泾原、山南、剑南各派部队深入吐蕃以分散其兵力,经过二十多天的施工终于完成。命令盐州节度使杜彦光驻守该地,朔方都虞候杨朝晟驻守木波堡,从此灵武、银州、夏州、河西等地区得到了安定。
唐昭宗派人告知陆贽,陆贽建议说:“事关重要的事情,不要对赵憬陈论,应当密封手疏上报。”又建议道:“苗粲因为父亲晋卿往年摄政,曾经有过不臣的言论,他的几个儿子都取古代帝王的名字,现在不想让他明目张胆地受到排斥,兄弟也各自安排了外官,不让他们靠近军事重地。”又提到:“您过于清廉,诸道的馈赠礼品,一概拒绝接受,恐怕事情处理不通,就像鞭挞靴袜一样,接受也没有关系。”陆贽上奏,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我所奏报的只有赵憬知道,陛下已经很劳累了,委曲地保护我。这在心腹大臣里面,还有拘束和拘泥的表现,做事和处世的方法不一样,很少有能够成功的。我怕不能体现公正无私的德行,并且会伤害陛下明察不漏的名声。”又说:“授予爵位一定在朝廷,惩罚罪人一定在集市,唯恐众人看不到,事情得不到彰显。君王执行得体无愧于心,百姓没有疑惑的议论,受赏的人坦然无愧,受刑的人无怨言,这就是圣王所以公开申明制度法度,和天下人共同遵守的原因。凡是诬告陷害别人的事情,多数不是真实的,有利于中伤他人,害怕公开辩论。有些人说时间已经很长了,不可以追究;有些人说事情有障碍,需要忍耐;有些人说坏人还没有显露出来,应该用别的事情作为借口;有些人说只是放弃这个人,何必公开指责侮辱。言辞都接近情理,但实际都是歪曲捏造的,伤害善良的人卖弄奸诈,莫此为甚!如果晋卿父子确实有很大的罪行,那么就应当公开讨论法律和宪章;如果被诬陷,难道要让他们默默忍受吗?聆听诉讼辨别谗言,必须查明事实分辨真伪,事实明显而证据确凿,辞服理亏了,然后才可以施加刑罚,这样下面就没有冤枉的人,上面没有错误的判断。”又说:“监督官员受贿,寸寸尺尺都有刑法制裁,至于士吏这样的小官,尚且要严加防范,更何况是身居风化之首的官员呢?反可以公然通行!贿赂之道一旦打开,就会不断增多,鞭打靴袜不止,必然连金玉也要搜刮一空。眼睛看到这些可欲之物,怎么能自己抑制住贪心呢?已经和某人交好私情,怎么能断绝他的想法呢!因此涓滴之水不能停止,溪壑就成为祸害了。”又曰:“如果有所接受,有所拒绝,那么被拒绝的人会怀疑是遭到排斥而不通畅了;如果都推辞不接受,那么大家都懂得不接受才是常态,还怕有什么顾虑和阻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