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月,壬戌,帝疾增甚,谓近臣曰:“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馀孽更昌炽如此!吾观其志不小,天复夺我年,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因哽咽,绝而复苏。
高季昌潜有据荆南之志,乃奏筑江陵外郭,增广之。
丙寅,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锴罢为兵部尚书。
帝长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爱之,常留守东都,兼建昌宫使。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营倡也,为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无宠。次均王友贞,为东都马步都挥指使。
初,元贞张皇后严整多智,帝敬惮之。后殂,帝纵意声色,诸子虽在外,常征其妇入侍,帝往往乱之。友文妇王氏色美,帝尤宠之,虽未以友文为太子,帝意常属之。友珪心不平。友珪尝有过,帝挞之,友珪益不自安。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于东都,欲与之诀,且付以后事。友珪妇张氏亦朝夕侍帝侧,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传国宝付王氏,怀往东都,吾属死无日矣!”夫妇相泣。左右或说之曰:“事急计生,何不改图?时不可失!”六月,丁丑朔,帝使敬翔出友珪为莱州刺史,即令之官。已宣旨,未行敕。时左迁者多追赐死,友珪益恐。戊寅,友珪易服微行入左龙虎军。见统军韩珪,以情告之。勍亦见功臣宿将多以小过被诛,惧不自保,遂相与合谋。勍以牙兵五百人从友珪杂控鹤士入,伏于禁中,中夜斩关入,至寝殿,侍疾者皆散走。帝惊起,问:“反者为谁?”友珪曰:“非他人也!”帝曰:“我固疑此贼,恨不早杀之。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友珪曰:“老贼万段!”友珪仆夫冯廷谔刺帝腹,刃出于背。友珪自以败氈裹之,瘗于寝殿,秘不发丧。遣供奉官丁昭溥驰诣东都,命均王友贞杀友文。
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八 后梁纪三
原文
闰月,壬戌,帝疾增甚,谓近臣曰:“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馀孽更昌炽如此!吾观其志不小,天复夺我年,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因哽咽,绝而复苏。
高季昌潜有据荆南之志,乃奏筑江陵外郭,增广之。
丙寅,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锴罢为兵部尚书。
帝长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爱之,常留守东都,兼建昌宫使。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营倡也,为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无宠。次均王友贞,为东都马步都挥指使。
初,元贞张皇后严整多智,帝敬惮之。后殂,帝纵意声色,诸子虽在外,常征其妇入侍,帝往往乱之。友文妇王氏色美,帝尤宠之,虽未以友文为太子,帝意常属之。友珪心不平。友珪尝有过,帝挞之,友珪益不自安。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于东都,欲与之诀,且付以后事。友珪妇张氏亦朝夕侍帝侧,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传国宝付王氏,怀往东都,吾属死无日矣!”夫妇相泣。左右或说之曰:“事急计生,何不改图?时不可失!”六月,丁丑朔,帝使敬翔出友珪为莱州刺史,即令之官。已宣旨,未行敕。时左迁者多追赐死,友珪益恐。戊寅,友珪易服微行入左龙虎军。见统军韩珪,以情告之。勍亦见功臣宿将多以小过被诛,惧不自保,遂相与合谋。勍以牙兵五百人从友珪杂控鹤士入,伏于禁中,中夜斩关入,至寝殿,侍疾者皆散走。帝惊起,问:“反者为谁?”友珪曰:“非他人也!”帝曰:“我固疑此贼,恨不早杀之。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友珪曰:“老贼万段!”友珪仆夫冯廷谔刺帝腹,刃出于背。友珪自以败氈裹之,瘗于寝殿,秘不发丧。遣供奉官丁昭溥驰诣东都,命均王友贞杀友文。
译文
闰三月,庚午(初七),后梁帝病情加剧,对近臣说:“我治理天下三十年,想不到太原的余孽更加昌盛到这种地步!我看他们的心思不小,上天夺去了我的寿命,我死后,我的孩子们不会成为他们的敌手,我没有葬身之地了!”于是呜咽哭泣,昏迷后又苏醒过来。
高季昌私下有占据荆南的志向,于是上奏修筑江陵城墙,扩大了规模。
丙寅(二十四),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锴被罢去官职,任兵部尚书。
后梁帝长子郴王友裕早逝。次子假子博王友文,后梁帝特别喜爱他,常常让他留守东都,兼任建昌宫使。次子郢王友珪,他的生母是亳州营妓女,担任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没有宠爱。次子均王友贞,担任东都马步都指挥使。
当初,元贞张皇后严肃整齐且有很多智谋,后梁帝敬畏畏惧她。皇后去世后,后梁帝纵情声色,他的几个儿子虽然在外面,经常召回他们的妻妾入宫侍奉皇帝,后梁帝有时对他们不忠的行为进行干预。友文的妻子王氏容貌美丽,后梁帝尤其宠幸她,虽然没有让友文做太子,但后梁帝的想法一直让她居于重要地位。友珪心中感到不满。友珪曾有一次犯错,后梁帝鞭打了他,友珪更加不安。后梁帝病情加重,命令王后王氏召请友文到东都,打算和他诀别,并且交付他以后的事情。友珪的妻子张氏也非常日夜侍奉在后梁帝的身旁,知道情况的张氏秘密告诉了友珪说:“大家把传国宝交给王氏,打算前往东都,我们这些人很快就会死亡。”夫妻俩相互哭泣。有人劝说他们说:“事情紧急需要想出好的办法来应对,为什么不改变主意呢?时间不能错过!”六月,丁丑初一(初六),后梁帝派敬翔让友珪出任莱州刺史,立即下令他出发上任。刚刚发布诏令,还没有下达诏书。当时被贬谪的人大多被追究责任赐死了,友珪更加恐惧。戊寅(十八),友珪穿上便服悄悄进入左龙虎军。见到统军韩珪,就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勍也见到功臣宿将大多因小错误而被诛杀,害怕自己不能保全性命,于是和友珪合谋。勍率领五百名牙兵跟随着友珪混在控制鹤士中,埋伏在禁宫中,深夜打开城门进入,来到寝殿,侍奉后梁帝的人全都逃跑了.后梁帝吃惊地起身问道:“造反的是哪一个?”友珪回答说:“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了!”后梁帝说:“我本来怀疑这个贼人,只恨没有早点杀掉他。你这样悖逆如此,天地怎么容得了你呢?”友珪说:“老贼该千刀万剐!”友珪的仆夫冯廷谔用刀子刺伤了后梁帝的腹部,刀刃从背面露出来。友珪用破布包裹着伤口,埋在寝殿里,保密不发布死讯。派遣供奉官丁昭溥急忙赶到东都,命令均王友贞杀死友文。
解析
《资治通鉴》记载了一个动荡的时代背景下的故事:后梁帝因为病重无力控制局势,导致权臣之间的权力斗争和背叛行为频发。其中涉及的关键人物包括后梁帝、他的长子郴王友裕以及他的次子博王友文等。这些事件不仅揭示了当时的政治危机和家族纷争的复杂性,还反映了人性的复杂性和道德观念的变迁。
后梁帝对朝政的失控显示了他个人的无能和政治决策上的失误。他不仅未能妥善处理政治危机,反而加剧了朝内的权力斗争。这反映出一个领导者在面临困境时如何维护国家稳定的重要性。
友珪的反叛揭示了个人野心与忠诚的矛盾。作为帝王的儿子和将领,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权力和地位的追求。当这种追求无法通过合法途径实现时,他选择了极端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也展示了人性中的贪婪、自私和权力欲望如何驱使人们做出违背道德和伦理的选择。
友珪的行为不仅导致了他的灭亡,也给其他大臣带来了压力和恐慌。这种连锁反应进一步加剧了朝廷内部的不稳定和混乱。它强调了领导者在面对挑战时需要具备足够的智慧和决断力来应对复杂的局势。
这段历史也提醒我们关注权力的滥用和个人品德的缺失对社会的影响。一个正直、有责任感的统治者对于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繁荣至关重要。而一个拥有野心、缺乏道德约束的人则可能成为破坏社会和谐的源头。
《资治通鉴》所记载的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一段历史的叙述,它更深层次地探讨了权力、道德、忠诚与背叛等主题。通过了解这段历史事件的背景、过程及其影响,我们可以更好地认识人性的复杂性和社会政治的复杂性,从而为现代社会提供启示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