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老投闲,文字今削迹。
便然腰十围,欲吐啄三尺。
颇怀平生友,相就语肝膈。
诸江好兄弟,夫子眉最白。
词林三二公,子实门下客。
布帆千里来,许我间宾席。
阶庭出兰树,户牖照圭璧。
诗如驾高浪,万顷随笔力。
宁为首阳饿,不作嬖奚获。
乃知工语言,要是饱糠覈。
茫然李杜坛,未免陈蔡厄。
出门观善阵,敛手避勍敌。
澄江摇夜霜,岁晚见沙石。
钗头罥蛛丝,即有梁宋役。
士生多艰虞,道远自古昔。
相期逍遥游,不计天地窄。
名声了三黜,谈笑供百谪。
别君为此言,可当绕朝策。

【注释】

奉送子之还京师:送给你回到京城去。子,对人称你的尊称。

日月老投闲:日月衰老,只好闲居。

文字今削迹:现在只能隐退。

便然腰十围:腰围有十围。

欲吐啄三尺:想吐出舌头三尺长。

颇怀平生友:很怀念平生的朋友。

相就语肝膈:互相倾诉心中的忧虑和苦闷。

诸江好兄弟,夫子眉最白:在诸江这个地方有很多好兄弟,你的眉毛又最白。

词林三二公,子实门下客:在词林中有三个两个的名公,你实际上是他的门生。

布帆千里来:布帆乘风万里而来。

许我间宾席:允许我在旁边侍候。

阶庭出兰树,户牖照圭璧:台阶庭院里栽着兰树,窗户外面照着玉璧。

诗如驾高浪,万顷随笔力:诗就像驾高船在波浪上前进,千顷水面随着作者笔力奔腾起伏。

宁为首阳饿,不作嬖奚获:宁愿饿死在首阳山,也不愿作受宠爱的小人而获罪。

乃知工语言,要是饱糠覈:才知道善于运用语言的人,是因为饱尝了糠核的滋味。

茫然李杜坛:怅惘地想到杜甫、李白这些大诗人的坛坫。

未免陈蔡厄:难免像陈平、蔡泽那样的厄运。

出门观善阵,敛手避勍敌:出门观察战阵形势,收起手躲避强劲对手。

澄江摇夜霜:江水澄澈,夜晚倒映着月光,好像被霜打过一样。

钗头罥蛛丝:头上的发簪被蜘蛛网缠绕住了。

即有梁宋役:就会有遭受梁宋两地的徭役的痛苦。

士生多艰虞:士人生活总是多艰难忧患。

道远自古昔:道路遥远,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相期逍遥游,不计天地窄:相互约定一起遨游于天地之间,不再计较天地的狭窄。

名声了三黜,谈笑供百谪:因多次辞官,名声受到挫折,但还可以在谈笑中应付各种委屈。

别君为此言,可当绕朝策:离开你时说这些话,可以比得上《史记》中的《魏公子列传》。

【赏析】

此诗当作于诗人晚年归田之后。诗人借写赠子之还京师之事,抒写了自己对世态炎凉、人生坎坷以及官场黑暗的感慨,并表达了自己不慕富贵、安贫乐道的人生追求。

首联“日月老投闲,文字今削迹”,以日月老投闲自比,说自己年岁老了,不能再在朝廷中任官职了;同时表示现在自己只能隐居山林,不再参与政事了。两句一前一后,一虚一实,互为补充,既表现了诗人的心境,也反映了当时的政治现实。

颔联“便然腰十围,欲吐啄三尺。”以夸张手法写自己的身材高大,腰围有一围(十寸)那么宽,想要伸长舌头到三尺(约九尺)那么长。这一联既写出了自己的身材高大肥胖,也表明自己已无再为官的抱负与愿望了。

颈联“颇怀平生友,相就语肝膈。”是说自己虽然年老体弱,但还有很多老朋友,他们可以互相倾诉心中的忧虑和苦闷。这里既表现了自己对朋友的思念之情,也表现了自己的孤独无助。

尾联“宁为首阳饿,不作嬖奚获。”是说自己宁愿在首阳山下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也不做受宠幸的小官,从而获取荣华富贵。这是诗人一生的信条。

中间四句主要写诗人对世态炎凉的感慨。五、六句“颇怀平生友,相就语肝膈”直接点明“颇怀平生友”,就是想念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向他们倾诉心中的忧愁和苦闷。七、八句“诸江好兄弟,夫子眉最白”进一步具体化了前面的感情。诗人在诸江这个地方有很多好兄弟,他们的眉毛都很白,这就说明他们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这既是对朋友的赞扬,也是对自己志趣的高扬。

中间四句主要是抒发了诗人对官场黑暗的不满与厌恶。九、十句“宁为首阳饿,不作嬖奚获”是全诗的核心所在,它表现了诗人不慕富贵、安贫乐道的人生追求。诗人认为宁愿忍受饥饿而死在首阳山上,也不能去做那些受到宠爱而获得荣耀的小官。这种观点在当时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最后四句主要抒写诗人对人生际遇的感慨。十一、十二两句“相期逍遥游,不计天地窄”,诗人与友人约定一起逍遥于天地之间,不再计较天地狭窄的问题了。十三、十四句“名声了三黜,谈笑供百谪”,由于多次辞官,名声受到挫折,但还可以在谈笑中应付各种委屈。十五、十六句“别君为此言,可当绕朝策”,离开你时说这些话,可以比得上《史记》中的《魏公子列传》。这几句是对朋友说的话,也是对自己的勉励与鞭策。

这首诗从内容上看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日月老投闲”,写诗人年老体衰,隐居山林,不再参与政事;第二部分“文字今削迹”,写自己在官场上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只能隐退山林;第三部分“宁为首阳饿,不作嬖奚获”,是诗人的人生信条,表明自己要安贫乐道,不慕富贵。这三部分的内容紧密相连,构成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深刻地反映了诗人一生的遭遇和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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