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年夏,四月戊戌吉。
皇帝诏四方,夙夜靡暇逸。
兴利与除害,守令宜怵怵。
江南水深荡,租税无所出。
官府议除豁,生民务存恤。
松江素污下,川陌流汩汩。
惜哉郡太守,民情固沉匿。
茫茫修竹乡,卑湿难具述。
只如来字围,积涝恒数尺。
归附八十年,未始睹颖栗。
胡为吝一言,岁縻六百石。
省宪虽至明,蔽隐不容诘。
呜呼皇天后土皆白日,何独使我寘此幽暗室。
有食不令充我饥,有药那得疗我疾。
皂胥自此从隳突,妻子何时免啾唧。
繄太守兮民之父母,盍自省兮尔俸尔秩。
纵然民命不尔忧,奚为王言弃如嫉。
九重阊阖虽深密,民瘼民冤极纤悉。
尔居郡县亲目击,忍听咨嗟起蓬荜。
巨泖崩堤汇为一,雨不崇朝先泛溢。
荒蒲衰苇风瑟瑟,尔亦何难究其寔。
掊民聚敛非仁术,财聚民离果谁失。
【注释】
水深叹:水灾之苦,感叹于其久而不决,民不聊生。
至正十年夏,四月戊戌吉:至元十年(1350年)四月初九日吉利。
皇帝诏四方,夙夜靡暇逸:皇帝命令各地官员,日夜勤勉工作,不得懈怠。
兴利与除害,守令宜怵怵:兴办水利以利民,除去害政以安民,地方长官应当感到畏惧。
江南水深荡,租税无所出:江南地区洪水泛滥,赋税无法征收。
官府议除豁,生民务存恤:官府商议免除赋税的事宜,人民应当得到救济。
松江素污下,川陌流汩汩:松江地势低下,河流湍急流淌。
惜哉郡太守,民情固沉匿:可惜的是郡太守,民众的情感始终隐藏在心底。
茫茫修竹乡,卑湿难具述:茫茫一片修竹乡,地势低洼湿润难以详细叙述。
只如来字围,积涝恒数尺:只有像“来”字一样的围堰,积水常常有几尺深。
归附八十年,未始睹颖栗:归附我朝已八十年了,从未看到百姓因为饥饿而哭泣。
胡为吝一言,岁縻六百石:为什么吝啬一句话,一年却要花费六百石粮食。
省宪虽至明,蔽隐不容诘:虽然省宪制度已经很完善了,但隐瞒的弊端是不允许追究的。
呜呼皇天后土皆白日,何独使我寘此幽暗室:唉!皇天后土都是大白天,怎么唯独让我处在这种黑暗的角落里。
有食不令充我饥,有药那得疗我疾:即使给我食物,也填不满我的饥饿;即使给我药物,也治愈不了我的疾病。
皂胥自此从隳突,妻子何时免啾唧:从此官吏们开始堕落,妻子和儿女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受到欺凌。
繄太守兮民之父母,盍自省兮尔俸尔秩:你是百姓的父母,何不反省一下你的俸禄和地位呢?
纵然民命不尔忧,奚为王言弃如嫉:即使你不担心民众的命运,为什么要把君王的责备当成嫉恨呢?
九重阊阖虽深密,民瘼民冤极纤悉:九重天门虽然很严密,但人民的疾苦和怨恨是非常精细的。
尔居郡县亲目击,忍听咨嗟起蓬荜:你身处郡县,亲自目睹这一切,怎能忍受百姓的叹息声起于简陋的房屋中。
巨泖崩堤汇为一,雨不崇朝先泛溢:巨大的泖湖堤坝崩塌,雨水汇聚成一条,清晨不到一上午就泛滥成灾。
荒蒲衰苇风瑟瑟,尔亦何难究其寔:荒凉的蒲草和衰败的芦苇随风摇曳,你又何必为难地去查究其中的实情。
掊民聚敛非仁术,财聚民离果谁失:搜刮民众的财富并非仁术,财富聚集导致民众离散,这到底是谁的损失。
【赏析】
这首诗作于至正十年(1350年),作者借水患一事讽刺当权者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对统治者的腐败和无能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抨击。全诗语言简练、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当时社会的黑暗现状,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和民众深深的忧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