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春远行迈,游目恣沿越。
渐辨林中曙,遽失霞上月。
触物谁为情,悲叹曷可歇。
载登隋疆场,况眺宋城阙。
阳坡散初柳,阴曲峙寒雪。
只此判气候,岂必殊燕粤。
湝湝浊河驶,畟畟晨风发。
扬帆截惊赣,倚棹望穷发。
凫雁眇难即,汀兰翠堪结。
美人既莫期,天路复幽绝。
陂冈郁参错,岸沙皓明灭。
日暮孤云与,何以慰忡惙。
【译文】
自驾大车渡过黄河,直奔陂沙冈。
迎着春日远行,放眼尽情观赏江南风光。
渐渐辨出林中曙色,突然失去霞上月华。
触物谁有情感,悲叹怎能停止?
登临隋疆古战场,更眺宋城阙遗址。
阳坡初长柳絮,阴曲堆满寒雪。
只是气候不同,哪一定燕粤两域?
浊河疾驶如湝湝,晨风劲发如畟畟。
扬帆截断惊赣水,倚棹望穿穷发路。
凫雁难以靠近,汀兰翠叶可结。
美人既难相会,天路又幽深绝境。
陂冈错落参差错,岸边沙石明灭处。
暮云四合愁满怀,何以解此忡惙忧?
【注释】
自太过渡河趋陂沙:自驾马车渡过黄河,直奔陂沙。太,通“徒”,徒涉。
凌春远行迈:踏着春天的足迹远行。
游目恣沿越:放眼尽情游览南方。
渐辨林中曙:渐渐地分辨出树林中的黎明。
遽失霞上月:忽然失去了天上的明月。
触物谁为情:触到什么物体会引起情感呢。
悲叹曷可歇:悲叹之情怎么能够停息?曷,同“何”。歇,停止。
载登隋疆场:登上了隋炀帝的疆场。
况眺宋城阙:更何况眺望宋朝的故都汴京。
阳坡散初柳:阳坡上初生的柳枝飘散着。阳,山南向曰阳。
阴曲峙寒雪:阴坡上堆满了寒气凝结的雪。阴,指山北向曰阴。
只此判气候:只有这些地方才分得清气候。只此,这里。判,分别、辨别。
岂必殊燕粤:哪一定是在燕和粤两个地区呢?岂,难道。必,一定。
湝湝浊河驶,畟畟晨风发:浊流滚滚地向东奔去,早晨的微风吹拂着两岸。湝湝,水流声。
扬帆截惊赣,倚棹望穷发:扬起船帆截断急流的水,依靠船桨盼望能到达极远的地方。穷发,古代传说中最远的国家,即交趾国。穷,极远。发,通“发”。
凫雁眇难即:野鸭和大雁很难接近它。凫雁,凫与雁,都是水鸟名。眇,遥远的样子。
汀兰翠堪结:汀洲上的兰花翠绿欲滴,可以系在衣带上。汀,水中小洲。
美人既莫期:美人啊,你无法与之相期。莫,没有。期,约定,希望。
天路复幽绝:通往天际的路更加幽僻而断绝。天路,指神仙之路。复,又。幽绝,非常之偏僻遥远。
陂冈郁参错:陂陀起伏的山岗交错排列。陂,山坡。冈,山脊。郁,多。参错,错杂的样子。
岸沙皓明灭:岸边的沙砾洁白明亮,时明时暗。皓,白亮。
孤云与:独自飘浮的白云。
何以慰忡惙忧:用什么来安慰我心中的忧愁。以,用。忡惙,心中烦乱不安的样子。
【赏析】
这是一首纪行诗,写于元代诗人汪元量随宋高宗渡江逃往江南时途中所作。诗从渡江始发,一路所见所感,一气直下,至末章收束,结构严密完整。诗中描写沿途景物,虽无惊人之笔,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国土沦亡的痛苦和对故乡亲人的思念。全诗感情真挚,意境苍凉凄迷,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