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白莲华,未忍喻汝窈窕妆。
况无九曲珠,何马肖汝宛转肠?
叵罗满春酒,碧色蒲桃香。
劝之不肯饮,流泪向我沾我裳。
自言产吴门,髫年亡父母,侥幸弱姊存。
抚侬长大及二九,姊死断近亲,孑焉馀此羁孤身。
遭强赚鬻燕京地,鬻向梨园充子弟。
朝鞭成一舞,暮挞成一歌。
但求延喘羞则那,登场随例相媕娿。
雌气如阉雄气阻,南望苏台渺风雨。
那博黄金脱鬼囚,悔抱朱颜受天蛊。
六萌车子锦马高,同辈妒侬声名豪。
谁知肝腑积寒雪,沐浴莺魂但鹃血。
我闻生语心郁攸,押衙磨勒今何求?
清门子孙半珠玉,多少埋头此中哭。
愿携佛座慈悲瓶,洒露荒坟苏死肉。
携生出户同看天,斗斜月正孤台悬。
佩腰有剑不锄恶,换心无药难希仙。
我亦沦落厕污贱,与生苦作风目怜。
吁嗟乎,生且不必悲,茫茫人海将告谁?
这首诗是钱起的《樱桃街沈氏垆醉后感歌赠钱伶》。下面是逐句的翻译和注释。
纵有白莲华,未忍喻汝窈窕妆。
即使有如白莲花般的纯洁和美丽,我也不忍心用它来形容你的娇嫩妆容。况无九曲珠,何马肖汝宛转肠?
更何况没有像九曲明珠那样璀璨夺目,哪匹马能够与你婉转的身姿相称呢?叵罗满春酒,碧色蒲桃香。
酒杯中盛满了春天的美酒,那碧绿色的蒲桃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劝之不肯饮,流泪向我沾我裳。
她劝酒时却坚决不喝,泪水洒在我的衣裳上。自言产吴门,髫年亡父母,侥幸弱姊存。
她说自己出生在吴门,小时候失去双亲,幸运的是姐姐还活着。抚侬长大及二九,姊死断近亲,孑焉馀此羁孤身。
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二十多岁,姐姐去世后断绝了与亲戚的联系,剩下我这个孤独的人。遭强赚鬻燕京地,鬻向梨园充子弟。
被迫卖到燕京去,被卖给戏班当演员。朝鞭成一舞,暮挞成一歌。
早上练习舞蹈,晚上练习唱歌。但求延喘羞则那,登场随例相媕娿。
只要能让我喘口气,我就会跟着大家表演。雌气如阉雄气阻,南望苏台渺风雨。
雌性的气质受到压抑,向南望着苏台(指古代的苏州)却只有风风雨雨。那博黄金脱鬼囚,悔抱朱颜受天蛊。
为了换取黄金摆脱鬼狱(比喻贫困),我后悔年轻时受到天地的诅咒。六萌车子锦马高,同辈妒侬声名豪。
六兄弟中的长者(车胤)和锦衣玉食的大富家(马照邻)都嫉妒我的名声。谁知肝腑积寒雪,沐浴莺魂但鹃血。
谁知道我的心里积累着如冰雪一样的寒意,我沐浴在莺鸟的魂魄中,却只换来杜鹃的血泪。我闻生语心郁攸,押衙磨勒今何求?
我听到这些话语心中忧郁,现在押衙磨勒又在寻求什么呢?清门子孙半珠玉,多少埋头此中哭。
我们的家族世代都是清贫的读书人家,有多少像我一样默默承受痛苦的人都在哭泣。愿携佛座慈悲瓶,洒露荒坟苏死肉。
我愿意带着慈悲的佛瓶,让佛法的甘露洒满那些荒废的坟墓,为死者带来新生。携生出户同看天,斗斜月正孤台悬。
带着孩子们一起走出家门,仰望天空,只见月亮已偏西挂在一座孤零零的台上。佩腰有剑不锄恶,换心无药难希仙。
腰间佩着一把剑却不去锄除邪恶,即使想通过交换心脏来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也是不可能的。我亦沦落厕污贱,与生苦作风目怜。
我也沦为了厕所里的污物,遭受着世人的轻视和怜悯。吁嗟乎,生且不必悲,茫茫人海将告谁?
生活何必过于悲伤呢!在这茫茫人海中,又能向谁说出自己的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