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族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

【译文】

时间是甲子日的黎明时分,周武王来到商朝的郊外牧野,举行誓师大会。武王左手持着黄色的大斧,右手执白旗指挥,大声说道:“啊,西土的人们!”武王又说道:“啊!我的朋友们和各位诸侯,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以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的人,拿起你们的戈,举起你们的盾,站在你们面前,我要给你们发誓。”

武王说:“古人曾经说过:‘母鸡没有早晨啼叫的;母鸡早晨啼叫,只有家里才有祸事。’现在商王纣听信妇人的话,荒废了祭祀,不回答;荒废了祖先的祭祀,不祭祀父母和兄弟,这是对四方多国的罪行视而不见。这是崇尚,这是助长,这是信任,这是任用,这是成为大夫、卿士,使他们暴虐百姓,奸邪作乱于商都。现在我发兵征伐,衹要恭谨地执行上天的惩罚。今天的事情,不超过六步、七步的距离,就停止前进。先生们啊!不要超过四步、五步、六步、七步的距离,就停止前进。先生们啊!像虎一样威武强干,像貔貅一样勇猛善战,像熊一样雄壮有力,在商郊列阵。不要迎接敌军逃兵,让他们继续骚扰西土,先生们啊!你们所不能勉励的,就是你们自己将有杀戮之罪!”

【注释】

  1. 今文尚书:今文是指儒家经典中被认为可信的经典,即《古文尚书》之外的其他著作。《周书·牧誓》是其中的一篇。
  2. 时甲子昧爽:当时是甲子日的天刚亮时分。甲子日是农历一天之中的第一个日子,所以称为“甲子”。昧爽,天亮的意思。
  3. 王朝至于商郊:周武王率领军队到达商朝的郊外,进行作战前的誓师。
  4. 乃誓:于是开始进行宣誓。
  5. 王左杖黄钺:周武王左手拿着象征权力的黄色大斧。
  6. 右秉白族以麾:右手持着白色的旗帜指挥军队。
  7. 逖矣:远的意思。
  8. 西土之人:西方之地的人们。
  9. 司徒、司马、司空:掌管军事、司法等军政事务的最高官员。
  10. 亚旅:次一级的军事领导官员。
  11. 师氏:古代军队中的指挥官。
  12. 千夫长、百夫长:负责管理一营的士兵。
  13. 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指东方的夷人部落。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分别指代不同地区的部落名称。
  14. 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命令大家拿起武器。
  15. 予其誓:给我发誓。
  16. 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古语有云:“母鸡不会在清晨打鸣”,如果母鸡在清晨打鸣,那么家中就会有灾祸。
  17. 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现在的商纣王只是听信妇人的话。
  18. 昏弃厥肆祀:荒废了祭祀。
  19. 弗答:不回话。
  20. 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祭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及弟弟。
  21. 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只有四方各国的有罪之徒逃避在外。
  22. 是崇是长,是信是使:崇尚,助长,信任,使用他们。
  23. 是以为大夫卿士:作为大夫和卿士。
  24. 俾暴虐于百姓:让百姓受到残暴虐待。
  25. 以奸宄于商邑:在商都内部进行叛乱活动。
  26. 发:起兵。
  27. 尚桓桓,如虎如貔:仍然像老虎一样威武强大。
  28. 如熊如罴:如同熊罴一样强壮有力。
  29. 弗迓克奔:不能阻止敌军溃逃。
  30. 勖哉夫子:勉励你啊。
  31. 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你如果不勉励自己,那么你自身也会有被杀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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