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即位数年,无继嗣,体常不平。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它王,不以往事为纤介。共王之来朝也,天子留,不遣归国。上谓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它,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上甚亲重。大将军凤心不便共王在京师,会日蚀,凤因言:“日蚀,阴盛之象,为非常异。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之国。”上不得已于凤而许之。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京兆尹王章素刚直敢言,以为凤建遣共王之国非是,乃奏封事言日蚀之咎矣。天子召见章,延问以事,章对曰:“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异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义善事,当有祥瑞,何故致灾异?灾异之发,为大臣颛政者也。今闻大将军猥归日蚀之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国,苟欲使天子孤立于上,颛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蚀,阴侵阳、臣颛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凤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乐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属,内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国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诎节随凤委曲,卒用闺门之事为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愍之。又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于礼不宜配御至尊,托以为宜子,内之后宫,苟以私其妻弟。闻张美人未尝任身就馆也。且羌胡尚杀首子以荡肠正世,况于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余,及它所不见者。凤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
上即位数年,无继嗣,体常不平。
汉景帝即位几年后,因为没有子嗣,心情常常感到不平。
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它王,不以往事为纤介。
定陶国共王来到京城朝见皇帝,太后和景帝都按照先帝的意愿对待共王,对他非常优待,并给予他比其他诸侯更高的赏赐,不计较他过去的过错。
共王之来朝也,天子留,不遣归国。上谓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它,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上甚亲重。大将军凤心不便共王在京师,会日蚀,凤因言:“日蚀,阴盛之象,为非常异。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之国。”上不得已于凤而许之。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后来,因为景帝生病,病情有所好转,共王因此留在皇宫中,早晚侍候景帝,景帝十分亲近和器重他。但是因为大将军霍光对共王的留在京师感到不满,恰逢发生了日食,霍光就建议说:“日食是阴气过于旺盛的象征,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自然现象。尽管定陶王关系亲密,但按照礼制,他应该在本国守边。现在您将他留在京城,这显然是违背了正常的规矩,所以上天才显示出这种警告。应该让定陶王回到封地去。”景帝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霍光的建议,让定陶王回了自己的封国。在送别时,景帝和共王相对哭泣。
京兆尹王章素刚直敢言,以为凤建遣共王之国非是,乃奏封事言日蚀之咎矣。
京兆尹王章一向刚直勇敢敢于直言,他认为霍光命令将定陶王遣返回封地的做法不正确。于是上书奏请皇帝,陈述日食的原因。皇帝召见他,询问事情经过。王章回答说:“天道公正聪明,保佑善良的同时惩罚邪恶。用吉祥的征兆作为符验。现在陛下因为没有儿子,招引了近亲的定陶王来京城,这样做是为了继承宗庙,维护国家政权,上合天道,下安百姓。这是一件正义的事情,应该出现吉祥的征兆,为什么会发生日食这样的灾异呢?灾异的出现是因为大臣专权。现在听说大将军把日食的罪过归咎于定陶王,让他回到封地去,实际上是想使天子孤立无助,专揽朝政为自己打算便利自己,这不是忠臣的行为。而且日食的发生是阴气侵扰阳气、臣下侵犯君上的结果,现在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由霍光一人说了算。天子连一个举手的机会都没有,霍光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将责任推给善人,把定陶王疏远了。而且霍光诬陷别人不忠,这不是一件小事。以前丞相乐昌侯商本来是外戚家族成员,内行为端正,有威望和重权,曾经担任过将相职务,是国家的柱石大臣。他坚守正道,不肯屈服于霍光,最后被霍光以闺门之事罢免官职,忧郁而死。百姓同情他的遭遇。另外,霍光知道他的妻子的弟弟张美人已经嫁出去了,按礼节不应该配享至尊的尊位,但他却托言说张美人应该生子,让她进入后宫,只是为了私利而让自己的妻子的弟弟得到宠爱。听说张美人并没有怀孕就进入宫廷做妃嫔。况且羌胡还杀死他们的头生孩子用来净化肠胃整顿世风,何况天子而亲近一个出嫁的女儿呢!这三件事都是大事情,陛下应该亲自观察了解清楚,其他的可以不必管。霍光不能长久主持朝政事务,应该将他调离朝廷回府处理家事,选择忠诚善良的大臣来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