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我椎钝姿,处世百不便。
性独爱山水,固非嗜好偏。
本来山中人,家与青山连。
仕宦三十载,尘事虽满前。
登临兴不减,佳处辄盘旋。
搜奇更探胜,往往穷游观。
所恨坐艰窘,苦乏买山钱。
年来足忧患,杜门绝世缘。
百念俱不起,此心已休焉。
尚欲对山水,茅茨架短椽。
非为求安计,盖守知足言。
如我百无似,自视仍阙然。
馀生亦何幸,获睹中兴年。
贤能随任使,熙运逢周宣。
退量驽钝姿,老去难加鞭。
有如不才木,偶未沟中捐。
宁复几寒暑,白骨埋黄泉。
且趁此身健,饱食仍醉眠。
衣葛谢轩冕,杖藜守丘园。
朝蹑登山屐,暮上泛湖船。
保真师古语,乐圣继前贤。
有妻能执爨,有儿能力田。
万事不介意,过眼如云烟。
无荣亦无辱,庶以全吾天。
【赏析】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王维的《终南别业》。
王维(701-761),字摩诘,号摩诘居士,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县)人,祖籍太原祁县,唐朝著名诗人、画家。他在官场上并不得志,一生坎坷。但他淡于仕进,不慕荣利。他曾隐居蓝田南山辋川别墅中,过着田园隐逸的生活,与诗僧交往甚密,常在山水田园之中吟咏作画,寄情山水之间,自得其乐。此诗即写他退居山林后的生活。
诗的开头四句“嗟我椎钝姿,处世百不便。性独爱山水,固非嗜好偏。本来山中人,家与青山连。仕宦三十载,尘事虽满前。”诗人用反语,以自嘲的语气,说自己生来笨拙,处世多有不便。但自己却喜爱山水,这并非嗜好偏爱。自己本来就是山里人,家中和青山相连。仕途中度过了三十年的时光,然而世俗事务仍堆积在前。
接着八句“登临兴不减,佳处辄盘旋。搜奇更探胜,往往穷游观。所恨坐艰窘,苦乏买山钱。年来足忧患,杜门绝世缘。百念俱不起,此心已休焉。尚欲对山水,茅茨架短椽。非为求安计,盖守知足言。如我百无似,自视仍阙然。余生亦何幸,获睹中兴年。贤能随任使,熙运逢周宣。退量驽钝姿,老去难加鞭。”写诗人登临远眺时的心情,兴致仍然不减,常常盘桓徘徊。搜寻奇特之处,探索名胜古迹,常常穷尽游赏之乐。可惜的是由于生活处境艰难,缺乏购买山间别墅的钱。近年来又因祸患重重,闭门谢客断绝世俗往来。所有的念头都放下了,心中已经宁静了。还想要面对山水,搭建茅屋,架设短木椽作为篱笆。不是为了求得安逸舒适,而是坚守着知足的原则。像自己这样毫无特长的人,看自我评价还是不够满意的。余下的日子也是值得庆幸的,得以目睹国家的中兴之年。贤能之人总是随着皇帝的旨意而行动,当政的君王也恰逢盛世之运。我衡量自己的愚钝无能,到年老时也难以有所成就。如果再遇到困难的处境,就只好勉强支撑着度过。
诗的最后六句“朝蹑登山屐,暮上泛湖船。保真师古语,乐圣继前贤。有妻能执爨,有儿能力田。万事不介意,过眼如云烟。无荣亦无辱,庶以全吾天。”写诗人早晨攀登登山鞋,傍晚泛舟湖上。保持真实的思想是古代圣人的教诲,快乐地追随前代圣贤的足迹。妻子能够操持家务,儿子能够耕种田地。无论富贵贫贱,一切都不在意,就像眼前飘过的云烟一样。既不荣耀也不屈辱,希望以此保全我的生命。
整首诗表现了诗人退隐山林、远离红尘俗务后的悠然自得、恬淡宁静的心境。诗中既有对自然景色的赞美,又有对人生哲理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