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岌嶪土囊口,阳崖中裂阴崖吼。
南山乔木大百围,顷刻剪伐如断臼。
修枝偃蹇掷龙蛇,直干崩山塞岩岫。
干云蔽日扫地空,掣电奔霆翻覆手。
山灵掩泣惋惜深,匠石含悲涕洟久。
折臂而公黥而王,精金当镕玉当剖。
断木刳为浮海航,路指银河上牛斗。
委馀犹得宫殿材,琐细亦蒙梁栋取。
万斛之舟可弗论,大厦帡幪此焉有。
狂飙卷空欲奚为,寿被金石长不朽。
天生大材将有用,乖逢相因孰先后。
嗟尔乾枫与枯柳,摧折为薪尚谁咎。
【注释】
1.大风:形容风势很大。折木:折断树木。歌:歌曲。
2.疾风:猛烈的风。岌嶪:高耸直立的样子。土囊口:指山巅的石崖。阳崖:阳光照射的山崖。阴崖:阴影遮挡的山崖。中裂:中间裂开。
3.南山:即终南山,在陕西省境内。乔木:高大的树。大百围:直径超过百尺。顷刻:一眨眼的时间,极言时间之短。如断臼:像被截断的舂臼一样。
4.修枝偃蹇:树枝弯曲、下垂的样子。掷龙蛇:像投掷有生命的龙蛇那样,形容枝条的挺拔有力。
5.直干:直挺的树干。崩山:使山崩塌。塞岩岫(xiù):堵塞山间的岩石。
6.干云蔽日:形容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扫地空:使地面平整,没有凹凸不平的地方。
7.掣电奔霆:比喻风力极大,能象闪电和雷霆一样迅猛。翻覆手:形容风力之强。
8.山灵:指山神。掩泣:掩面哭泣。惋惜深:深深地惋惜。匠石含悲:指工匠因砍伐大树而感到悲痛。涕洟久:眼泪长流不息。
9.折臂:这里指砍下树的枝条,制成乐器。而公黥(qínɡ)而王:你砍掉树做成乐器,自己却要受到惩罚。黥(qínɡ):古代刑罚,用墨涂抹面部。
10.精金:好的金子。当镕(rónɡ)玉:应该熔化成玉。当剖(pō):应该剖开。
11.断木:截断木头。刳(kū):凿洞。浮海航:航海用的浮筒。上牛斗:指北斗星所在的星域。牛斗:即斗宿,属北方天空,是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
12.委馀:指剩余下来的木材。犹得:还剩下。宫殿材:宫殿建筑所需的材料。琐细:微小琐碎的东西。梁栋:建筑物中的栋梁。
13.万斛(hú):一斛为十升。万斛之舟:巨大的船只。弗论(fú lùn):不加以评论。
14.大厦帡幪(mén):高大的建筑遮蔽周围。此焉:在这里。
15.狂飙(bào):猛烈的旋风。卷空:把天空都卷起来。奚为:有什么用处?
16.寿被金石:寿命长久,不朽于世。金石:金属和石头,比喻坚固持久。
17.乖逢:不合时宜,指无用之才。相因:相互依赖。孰先后:谁先谁后。
18.嗟尔乾枫与枯柳:你们这些枯萎的树木啊!乾(qián)枫:枫树的通称。枯柳:干枯的柳树。摧折为薪:被砍伐作为柴火。尚谁咎(jiù):还有谁能责怪你们呢?
【赏析】
《和曾仲共大风折木歌》,唐末黄巢起义军诗人郑谷作。这是一首咏物诗,通过描写大风刮倒大树,造成巨大声响的情景,借以抒发作者对农民起义军的支持与同情。全诗八句,每句七个字,节奏急促而明快,语言简练,形象生动,富有感染力。
首二句“疾风岌嶪土囊口,阳崖中裂阴崖吼”,点明主题。疾风,形容风势很大;岌嶪,高耸直立的样子。土囊口、阳崖、阴崖,都是风所经过的地方,它们之间发生激烈的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阳崖中裂”、“阴崖吼”等词,不仅形象地描绘了风势之大,而且写出了声势之壮。
以下五句写狂风如何将大树连根拔起。“南山乔木大百围,顷刻剪伐如断臼。”南山上的一棵大树,直径达百尺,但顷刻之间便被狂风连根拔起,像被人用斧头砍断的舂臼一样。“修枝偃蹇掷龙蛇,直干崩山塞岩岫。”折断的树枝,像龙蛇一般在空中飞舞,笔直的树干竟能使山崩石裂堵塞山间洞穴。这一句既写了风的力量之大,又写出了大树之粗大,气势雄浑。“干云蔽日扫地空,掣电奔霆翻覆手。”大风刮得天上乌云滚滚,遮住了太阳,地面上一片空旷无际,好像天地都被吹翻了一样。“山灵掩泣惋惜深,匠石含悲涕洟久。”山神掩面而泣,叹息不已;工匠们则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自已。这一句写出了大风对自然界造成的破坏,也表达了人们对这种破坏行为的谴责。
最后六句写人们怎样对待这棵大树。“折臂而公黥而王,精金当镕玉当剖。”人们砍下树的枝干做成乐器,而自己却要受到惩罚。因为这样做,等于把国家治理得更好;把金子熔铸成玉器,把玉石剖开制作器皿,这都是值得赞扬的。“断木刳为浮海航,路指银河上牛斗。”砍断的树段做成了航海的浮筒,可以沿着银河直达牛星和斗宿之间。“委馀犹得宫殿材,琐细亦蒙梁栋取。”剩下的树木还能做宫殿的材料,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能得到栋梁的作用。“万斛之舟可弗论,大厦帡幪此焉有。”建造这样大的船不需要一万斛的粮食,整个建筑物就像一座雄伟的城堡屹立在那里。这几句写人们对这棵树的价值评价极高,认为它的存在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全诗通过对大风刮倒大树这一事件的描述,表达了作者对农民起义军的热烈支持和衷心祝愿之情。同时,也寄寓了他对统治者暴政的不满和对人民苦难生活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