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丰闾里安,岁晚生事歇。
官池公载酒,痛饮消日月。
迫冬上青林,山气凋人发。
坐若江海游,楼船中夜发。
冷光飞太虚,照我盘中蕨。
清影落潭心,逃遁蛟龙没。
如穷河源邈,相见昆仑崒。
怪石钩我衣,嵌空尽山骨。
上宾富佳咏,音动鼋鼍窟。
涌溢词有源,倒恐三江竭。
公怀沧洲趣,一夕梦南越。
别有谏诤姿,屹如韦补阙。
【注释】
范龙图:指宋代范仲淹,字希文,苏州吴县人。他任吏部郎中时,曾于月下泛舟,有诗《渔家傲》云:“塞鸿低掠秋光入,江树苍苍烟雨湿。”此诗即写范龙图月下泛舟的情景。
闾里:乡里。安:安定。岁晚:年老。生事:生产之事。歇:休息。官池:指皇宫中的水池。公载酒:指范龙图载着美酒游赏。痛饮:痛快地饮酒。消日月:消磨时光。迫冬:临近冬天。上青林:登高远望。山气:山中云雾。凋人发:使人们的头发变得灰白。坐若江海游:坐在船上像在江河大海中航行一样。楼船:指大船。中夜发:深夜出发。冷光:月光。太虚:太空。照我盘中蕨:月光照耀着我盘中的蕨菜。清影:水中倒影。潭心:水潭的中心。逃遁:逃避。蛟龙:传说中能兴风作浪的巨兽,这里比喻水。如穷河源邈:好像追寻河流的源头那样遥远。见:见到。昆仑:昆仑山,古代神话中最高的山峰。崒(zé):耸立。怪石:奇形怪状的石头。钩:挂住。我衣:挂在身上的衣服。嵌空:镶嵌在石缝中。尽山骨:把山的骨骼全部露出来。上宾:尊贵客人。富佳咏:有很多佳篇。音动:声音响亮。鼋鼍窟:大龟和鳄鱼居住的地方,这里泛指水边。涌溢:水溢出来。词有源:诗词的来源。倒恐三江竭:恐怕这三条大江的水都要流干。沧洲趣:泛指隐居生活。一夕梦南越:一夜之间梦见到南方去。别有:另有。谏诤:规劝皇帝的错误。姿:仪态、神情。屹:挺拔。韦补阙:指韦应物,字休昭,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曾任监察御史。后调任滁州刺史,因直言进谏被贬为长洲县尉,故后人称他为韦补阙。
【赏析】
范仲淹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一生致力于政治改革,关心百姓疾苦,但遭奸臣排挤而两次被贬,晚年回到故乡苏州。这首《渔家傲》是他于庆历六年(1046年)九月十五日离开朝廷赴颍州任知州,途经苏州时的一首词作。
上片写范仲淹乘舟游湖的情景。“从范龙图”一句点明范龙图的身份;“月下泛舟”两句写他乘舟在月下泛湖的情趣。范龙图载着美酒游览西湖的胜景,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风光;“痛饮消日月”三句写他饮酒消愁的豪情逸致。他饮酒痛饮,以消磨时光,直到天将亮才返回住所。
过片承上启下,描写他在湖上泛舟观山的景象。“迫冬”二句写他登上高山,远眺四野,只见山中云雾弥漫,令人毛发皆白;“坐若江海游”二句写他在船上如同遨游在江河大海之中一般。“楼船”句写船行江中,夜半始发;“冷光飞太虚”二句写他举杯向月亮借酒浇愁,月色皎洁,银辉洒满湖面,映照着水中的藻类植物;“清影落潭心”二句写月光照射着水中的藻类植物,使它们在水中显得格外清澈;“逃遁”句写水族在月光下潜藏起来;“如穷河源邈”二句写他仿佛正在追踪那一条条江河的源头;“相见昆仑崒”二句写他仿佛看到了巍峨的昆仑山,山势险峻,峥嵘突起;“怪石钩我衣”二句写奇异的岩石把他的衣服钩住了,使他无法脱身;“上宾富佳咏”二句写他来到水边的山岩上,那里有很多美丽的景色,他在那里吟咏不绝;“涌溢词有源”二句写他在这里吟诵诗句,灵感不断涌现;“倒恐三江竭”二句写这些美好的诗句如果都来自长江、黄河、淮河等大河的话,那么这些大河的水一定会流干。
下片抒发诗人的思想感情。首句承前意,点出他今夜宿于苏州的旅馆;“公怀沧洲趣”,写他怀念隐居的生活,渴望远离官场;“一夕梦南越”二句写他半夜梦游南越,想摆脱尘世的羁绊。
这首词是范仲淹在苏州任知州时期的作品,词风豪迈雄健,充满爱国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