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曰财用。臣又闻善治病者,必医其受病之处;善救弊者,必寻其起弊之源。今天下财用困乏,其弊安在?起于用兵而费大故也。汉武好穷兵,用尽累世之财,当时勒兵单于台,不过十八万,尚能困其国力。况未若今日七八十万,连四五年而不罢,所以天地之所生,竭万民之膏血,而用不足也。今虽有智者,物不能增,而计无所出矣。惟有减冗卒之虚费,练精兵而速战,功成兵罢,自然足矣。今兵有可减之理,无人敢当其事;贼有速击之便,无将敢奋其勇。后时败事,徒耗国而耗民。惟陛下以威权督责之,乃有期耳。此三事也。
其四曰御戎之策。臣又闻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北虏与朝廷通好仅四十年,不敢妄动,今一旦发其狂谋者,其意何在?盖见中国频为元昊所败,故敢启其贪心,伺隙而动尔。今若敕励诸将,选兵秣马,疾入西界,但能痛败昊贼一阵,则吾军威大振,而虏计沮矣。此所谓上兵伐谋者也。今诇事者皆知北虏与西贼通谋,欲并二国之力,窥我河北、陕西。若使二虏并寇,则难以力支。今若我能先击败其一国,则虏势减半,不能独举。此兵法所谓伐交者也。元昊地狭,贼兵不多,向来攻我,传闻北虏常有助兵。今若虏中自有点集之谋,而元昊骤然被击,必求助于北虏。北虏分兵助昊,则可牵其南寇之力;若不助昊,则二国有隙,自相疑贰。此亦伐交之策也。假令二国克期分路来寇,我能先期大举,则元昊仓皇自救不暇,岂能与北虏相为表里?是破其素定之约,乖其克日之期。此兵法所谓亲而离之者,亦伐交之策也。元昊叛逆以来,幸而屡胜,常有轻视诸将之心,今又见朝廷北忧戎虏,方经营于河朔,必谓我师不能西出。今乘其骄怠,正是疾驱急击之时。此兵法所谓出其不意者,此取胜之上策也。前年西将有请出攻者,当时贼气力方盛,我兵未练,朝廷尚许其出师,况今元昊有可攻之势,此不可失之时。彼方幸吾忧河北,而不虞我能西征,出其不意,此可攻之势也。自四路分帅,今已半年,训练恩信,兵已可用,故近日屡奏小捷。是我师渐振,贼气渐衄,此可攻之势也。苟失此时,而使二虏先来,则吾无策矣。臣愿陛下诏执事之臣,熟议而行之。此四事也。
诗句及译文:
陛下,臣听说良医必须治疗疾病的源头;良策必寻弊病之源。现在国家财政困难,其弊病在哪里呢?是因为用兵耗费巨大。汉武皇帝喜爱穷兵黩武,耗尽了累世的财物,当时在单于台勒兵时不超过十八万,但仍然能困压敌国。何况现在的兵力有七八十万,连续四年都没有停止,因此国家的财富耗尽了百姓的血汗而仍不足用。现在即使有智者,也找不到增加的办法,计谋没有出路了。只有减少多余的士兵开支,训练精兵速战快决,功成兵罢自然满足。现在兵有可减之理,无人敢于承担此任;敌人有速战之便,无人敢于奋起勇猛。如果等到以后失败,只能白白消耗国家和人民的力量。希望陛下以权威监督责备他们,才能有结果。这就是四件要事。
我听说兵法说:“上等的战术是伐谋,其次是伐交。”北虏与朝廷通好仅四十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一旦发起疯狂的攻击,其意图是什么?大概是因为中国频繁被元昊打败,所以敢挑起贪心,寻找机会行动。现在如果能激励将领们挑选精兵,迅速进入西界,只要能够痛打元昊一仗使其大败,我们的军队威势就会大增,敌人的计划就会被挫败。这正体现了“上等战术伐谋”的策略。现在侦察的人们都明白北虏与西贼勾结,想并力对付我国河北、陕西。如果让两军同时进犯,那么我们很难抵挡。现在如果我们能先击败其中一方,那么敌军就会削弱一半,不会单独进攻。这正是兵法所说的“伐交”策略。元昊地盘狭小,兵力不多,向来攻打我们,传闻北方的北虏常有援兵。现在如果北虏中有联合西贼的计划,而且元昊突然受到袭击一定会求援于北虏。北虏分兵支援元昊,就能牵制南面的敌人。如果不支援元昊,那么两个国家之间就会有裂痕,互相怀疑。这也是伐交的策略。假设两军如期分路进犯,我们如果能预先大规模行动,那么元昊就会忙于自救,哪里还有时间和能力再与北虏联手?这样就破坏了他们的同盟关系,违背了他们应期而来的愿望。这正是兵法所说的“亲而离之”,也是伐交的策略。元昊自从叛逆以来,虽然多次获胜,但对将领们一直轻视,现在又看到朝廷忧虑北方的战事,正在筹划河北的事,必然认为我军无力西进。现在利用他骄傲懈怠的机会,正是发动攻击的良机。这是兵法所说的“出其不意”的原则,这是取胜的最好办法。前年西将请求出兵进攻,当时敌军势力正盛,我军尚未练兵成功,朝廷还允许出兵。况且如今元昊有可攻击的条件,这是不可失去的时机。他们正幸灾乐祸我国忧虑河北,而不料到我军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进攻。自从去年至今半年时间,已经训练完毕,军队已准备好,因此最近几次都取得了小胜利。这说明我军士气渐振,敌方士气渐弱,这是可以进攻的好时机。如果错失这个时机,让敌人率先来犯,那就无法应对了。希望陛下诏令负责此事的大臣仔细商议并执行。这就是四件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