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各数万骑,杀略千馀人。

山东大水,民多饥乏。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廥以振贫民,犹不足,又募豪富吏民能假贷贫民者以名闻,尚不能相救。乃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馀万口,衣食皆仰给县官,数岁假予产业。使者分部护之,冠盖相望。其费以亿计,不可胜数。

汉既得浑邪王地,陇西、北地、上郡益少胡寇,诏减三郡戍卒之半,以宽天下之繇。

上将讨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是时法既益严,吏多废免。兵革数动,民多买复及五大夫,征发之士益鲜。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以故吏弄法,皆谪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是岁,得神马于渥洼水中。上方立乐府,使司马相如等造为诗赋,以宦者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佩二千石印;弦次初诗以合八音之调。诗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必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及得神马,次以为歌。汲黯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性严峻,群臣虽素所爱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宽假。汲黯谏曰:“陛下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谕之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黯曰:“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犹以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上顾群臣曰:“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自言为愚,岂不信然乎!”

资治通鉴 · 卷十九 · 汉纪十一秋,匈奴进入右北平、定襄,各数万骑,杀戮数千人。
山东大水,民众大多饥饿匮乏。天子派遣使者虚郡国仓库以救济贫困民众,仍然不足,又招募豪富官吏和平民中能假贷给贫困者的以名上报,仍然不能相互救助。于是把贫困民众迁移到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多万口,衣食均靠县官供给,几年后借给产业。使者分部护持他们,车盖络绎不绝。花费以亿计,无法计算。
汉得到浑邪王的土地后,陇西、北地、上郡少有胡寇,下诏减少三郡戍卒的一半,来宽缓天下劳役。
汉武帝打算讨伐昆明,因为昆明有滇池方圆三百里,于是建造昆明池以练习水战。此时法律更加严厉,官吏多废免,兵戈屡次动乱,民众多买免死令及五大夫,征发的士兵更稀少。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想要的出马作劳役,因故吏玩弄法律,都谪令去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在渥洼水中得到神马。武帝正立乐府,使司马相如等制作诗赋,让宦官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佩带着二千石印;用弦次初诗与八音之调合拍。诗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单独知道其辞,一定要集会《五经》家共同讲解学习才能明白其意。等到得神马,次第把它作为歌。汲黯说:“凡是王者作乐,上面用来承接祖宗,下面用来教化百姓。现在陛下得到神马,把它作为歌,符合宗庙祭祀的仪式,先帝和百姓岂能知其音哉?”武帝默然不乐。武帝招揽士大夫,常以为不足;然性严峻,群臣虽然素所爱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宽宥。汲黯谏说:“陛下求贤很费心劳力,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担心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治呢!”汲黯言之甚怒,武帝笑着说:“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别而已。只要能识别,何患无人!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汲黯说:“臣虽不能以言语屈服陛下,但心中仍认为不妥。愿陛下从今改之,不要以为我愚而不知理。”武帝顾谓群臣曰:“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自言为愚,岂不可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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