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缜盛称无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缜曰：“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或拂帘幌坠茵席之上，或关篱墙落粪溷之中。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子良无以难。缜又著《神灭论》，以为：“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也。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刀；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哉！”此论出，朝野喧哗，难之，终不能屈。太原王琰著论讥缜曰：“呜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欲以杜缜后对。缜对曰：“呜呼王子！知其先祖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从之！”子良使王融谓之曰：“以卿才美，何患不至中书郎；而故乖剌为此论，甚可惜也！宜急毁弃之。”缜大笑曰：“使范缜卖论取官，已至令、仆矣，何但中书郎邪！”
资治通鉴 · 卷一百三十六 · 齐纪二
范缜盛称无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范缜说：“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有的人被拂到窗帘上落到席子上，有的人被关在篱笆墙里落在粪坑中。落进粪坑的是殿下您，落在外面的是下官我。贵贱虽然不同，但因果终究在何处！”子良无法反驳。范缜又写了《神灭论》，认为：“形是神的质，神是形的作用。神对于形，就像刀对于利刃；没听说刀没了利刃还在，难道形体消亡了神还在吗！”这个理论发表后，朝野哗然，有人很难为他，但始终不能说服他。太原王琰也写了一篇评论讥笑范缜说：“唉，范子！竟不知道他们的祖先神灵在哪里！”想借此驳倒范缜的论调。范缜回答说：“唉，王子！知道他们祖先神灵在哪里，却不能杀身以随从他们！”子良让王融去对范缜说：“以你的才华和美德，为什么担心不能成为中书郎？反而故意写这篇荒谬的论调，实在可惜！应赶紧毁掉丢弃。”范缜大笑说：“使范缜卖论求官，已经当到了令和仆了，怎么只是中书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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