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庚寅,以于由页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锷家巨富,厚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冀望。若尽与之,则典章大怀,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进奉。若除宰相,四方籓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籓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一切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足,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苏息。先是,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从容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资治通鉴·卷二百三十七 唐纪五十三
九月,庚寅,以于由页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
锷家巨富,厚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冀望。若尽与之,则典章大怀,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进奉。若除宰相,四方籓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4^]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籓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
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一切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足,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苏息。
先是,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从容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译文及赏析:
译文:
九月,庚寅,唐朝任命于由页为司空,并让他和先前一样担任同平章事;另外任命右仆射裴均担任同平章事,出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进京朝见皇帝。王锷家中十分富有,向皇帝献纳大量的财物以及贿赂宦官,企图获得宰相职位。翰林学士白居易上书指出:“作为宰相的人应当处于臣子的高位,只有具备清高的声望和重大的功劳的人才应该担任这个职位。以前任命裴均时,外面已经有议论纷纷了,现在又任命王锷,那么像王锷这样的人就会产生期望。如果全部都授予他们这样的职位,那么朝廷的规定将会被忽视;如果不给予他们,那么就会产生不满和怨恨。幸运的是门路一旦开启,就没有可奈何的办法了。况且王锷在藩镇任职五年,想尽各种办法来榨取钱财,他的财货已经足够,于是自己进京交纳赋税。如果任命他做宰相,那么各地的藩镇都会认为王锷是以交纳税赋的手段获得宰相职位的,从而争相剥削,那老百姓怎么办呢?”这件事情最终没有实施。
壬辰,唐朝任命韩弘为宣武节度使,兼任同平章事。
唐朝任命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德宗皇帝由于之前李吉甫的缘故而被免去了宰相的职务,然而对他的宠爱和信任却更加深厚,所以不久之后他又被提拔为宰相。当初德宗皇帝不委任宰相的职务,天下的各种小事情都由他自己决断,因此裴延龄等人得以专权。当德宗皇帝在藩地的时候,心中本来就很反对任命宰相,等到他即位之后,选拔和提拔宰相,完全把他当成心腹来对待,曾对裴垍说:“以太宗、玄宗这样的英明的君王尚且需要辅助才能治理好国家,何况朕比先圣还要差上万倍呢!”裴垍也全心全意地帮助太宗处理政务。德宗皇帝曾经询问裴垍关于治理国家的关键是什么?裴垍回答说:“首先是端正自己的内心。”按照过去的制度,百姓上缴的赋税有三个等级:一是上供,二是送给使君的,三是留在州的。建中年确定两税法,货币贬值,物价上涨。从那时开始物价上涨,货币贬值,百姓的收入增加了一倍还多。其中留在州的和送给使君的税收数额,所在的地方又降低标准,按照实际价值来计算来加重对他们百姓的盘剥。到裴垍担任宰相时,他上奏朝廷说:“全国留在州的和送给使君的东西都要采用节省的估价。那些观察使首先按理应当自己管理自己负责的州府来维持生计,不够的话就再向其他州府征税。如果有眼睛瞎的宰相能够怜悯你,那么你不妨可以这样做。裴垍决不会因为一个老朋友而违反朝廷的规矩。”由于这样的原因,裴垍受到了人们的尊重。他为人正直严肃,没有人敢于以私人关系来干预政事。曾经有一个老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到长安拜见他,给了他丰厚的礼物和优厚的待遇,他非常客气地招待老朋友。这个人趁机请求让裴垍去做京兆判官之类的官职。裴垍说:“您并不具有胜任这个官职的能力,我不敢因为老朋友的私情而损害朝廷的利益。将来如果有眼瞎的宰相能怜惜你的话,那么当然可以。但如果是其他情况,我就绝对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