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硃全忠自凤翔迎车驾还,见德王裕眉目疏秀,且年齿已壮,恶之,私谓崔胤曰:“德王尝奸帝位,岂可复留!公何不言之!”胤言于帝。帝问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间,臣安敢窃议,此崔胤卖臣耳。”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皇后终日沉饮,或相对涕泣。全忠使枢密使蒋玄晖伺察帝,动静皆知之。帝从容谓玄晖曰:“德王,朕之爱子,全忠何故坚欲杀之?”因泣下,啮中指血流。玄晖具以语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移檄往来,皆以兴复为辞。全忠方引兵讨,以帝有英气,恐变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谋禅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玄晖及左龙武统军硃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图之。
八月,壬寅,帝在椒殿,玄晖选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言军前有急奏,欲面见帝。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曰:“急奏何以兵为?”史太杀之。玄晖问:“至尊安在?”昭仪李渐荣临轩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帝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史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蔽帝,太亦杀之。又欲杀何后,后求哀于玄晖,乃释之。
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五·唐纪八十一
初,朱全忠自凤翔迎车驾还,见德王裕眉目疏秀,且年齿已壮,恶之,私谓崔胤曰:“德王尝奸帝位,岂可复留!公何不言之!”胤言于帝。帝问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间,臣安敢窃议,此崔胤卖臣耳。”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皇后终日沉饮,或相对涕泣。全忠使枢密使蒋玄晖伺察帝,动静皆知之。帝从容谓玄晖曰:“德王,朕之爱子,全忠何故坚欲杀之?”因泣下,啮中指血流。玄晖具以语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此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移檄往来,皆以兴复为辞。全忠方引兵讨,以帝有英气,恐变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谋禅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玄晖及左龙武统军硃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图之。八月,壬寅,帝在椒殿,玄晖选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言军前有急奏,欲面见帝。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曰:“急奏何以兵为?”史太杀之。玄晖问:“至尊安在?”昭仪李渐荣临轩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帝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史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蔽帝,太亦杀之。又欲杀何后,后求哀于玄晖,乃释之。
译文:
起初,朱全忠从凤翔迎接皇帝车驾回到长安,见到德王李裕眉毛眼睛清秀疏朗,而且年纪已经长大,很讨厌他,私下对崔胤说:“德王曾经阴谋篡取皇位,怎么能再留着!您为什么不向皇帝进言呢?”崔胤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皇帝问朱全忠,全忠说:“陛下和儿子之间,我做臣子的怎么敢随便议论?这是崔胤出卖我呀。”皇帝从离开长安之后,天天担忧发生不测的情况,和皇后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有时相互对泣。全忠派枢密使蒋玄晖侦察皇帝的动静,蒋玄晖都知道了。皇帝从容地对蒋玄晖说:“德王是我喜爱的儿子,朱全忠为什么要坚决想要杀死他?”因此哭了起来,咬破手指血流不止。蒋玄晖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了全忠,全忠更感到不安。
此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纷纷发出檄文声称要复兴唐朝,而朱全忠正率领军队攻打他们。由于皇帝有英明的气质,担心事变会发生在他的身边,想要立一个幼君来取代自己,改变朝廷的体制,于是派判官李振到洛阳,和蒋玄晖以及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人谋划杀害皇帝的事情。
壬寅日,皇帝在椒殿,蒋玄晖挑选一百名龙武牙官史太等深夜敲门进宫,告诉他们军队中有急件奏书,想要面见皇帝。夫人裴贞一打开门看见士兵,说:”急件为什么要用兵来传达呢?”史太杀了她。蒋玄晖问:“陛下在哪里?”昭仪李渐荣来到殿下高呼道:“宁可杀死我们这些人,也不伤害大家!”皇帝正在醉酒之中,急忙起身,赤着上身绕着柱子跑,史太追上将他杀死。李渐荣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皇帝,史太也杀了他。又想要杀死何皇后,皇后向蒋玄晖乞求怜悯,才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