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哉邴曼容,出处知所据。
官馀六百石,辄自移疾去。
富贵非不怀,殆辱亦先虑。
嗟我材下中,叨恩最蕃庶。
尧庭纳言职,轩野方明御。
服衮作槐班,曳履南宫署。
虽经斥免诮,尚玷高华处。
徒有守直弦,何能借前箸。
愚甘六马对,谗恨三物诅。
年来感衰疾,倦鸟思返翥。
抗心望先哲,俯首惭昔誉。
西景尚可收,归辕未云遽。
傥以人望人,期君或吾恕。

【注释】

念古:怀念古贤。曼容:邴原之字,邴原,字曼容,高阳人。官馀六百石,辄自移疾去:官位俸禄超过六百石后,便称病告退。富贵非不怀,殆辱亦先虑:富贵生活并非不向往,但忧虑自己恐怕会遭受屈辱。尧庭纳言职,轩野方明御:尧舜时代的朝廷有纳言的职位,轩辕时代的野外有明君的治理。服衮作槐班,曳履南宫署:穿官服戴冕带,在南宫做官属。虽经斥免诮,尚玷高华处:虽然被罢官,但仍然玷污了高尚的节操。徒有守直弦,何能借前箸。愚甘六马对,谗恨三物诅:我徒然拥有正直的琴弓,又怎么能像古人那样借用前人的筷子和笔来诅咒?年来感衰疾,倦鸟思返翥:近年来因身体衰弱疾病缠身,如倦鸟思念归巢一样。抗心望先哲,俯首惭昔誉:仰头希望前贤,低头惭愧往日的名声。西景尚可收,归辕未云遽:西边的景色还可以收拾,但回车已经来不及了。傥以人望人,期君或吾恕:倘若你以人的期望来要求,我或许能宽恕你的过失。

【赏析】

此诗是唐代诗人孟郊的作品。孟郊(751-814)字东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人,祖籍平昌(今山东临邑)。他是中唐时期著名诗人之一。孟郊与贾岛齐名,世称“郊寒岛瘦”,同为晚唐古文运动的先锋人物。他的诗歌创作主要集中在贞元、元和年间。孟诗题材广泛,内容深刻,风格沉郁质朴,多写社会不平,揭露时弊,反映人民疾苦。语言简练,构思严谨。他一生穷困潦倒,屡试不第,年近半百才中进士。由于仕途不顺,加之家庭变故,心情十分烦闷抑郁。《念古》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成的。

这首诗通过描写诗人追忆古代贤人的故事,抒发了作者对自己身世的感慨。全诗分两部分。第一部分写诗人对古代贤人的追思。第二部分写诗人对自己的评价和自谦之词。全诗以议论为主,夹叙夹议,叙事抒情相交融,感情沉郁含蓄。

第一部分共八句,可分为三层。开头两句追忆古代贤人的事迹。“贤哉”四字赞颂其为人。“出入”二句写他出仕入仕的情况。“官余”一句写其官位之高,“自移疾去”则表现其淡泊名利的思想。“富贵”二句写其对富贵生活的向往,“殆辱”二句写其对可能遭受屈辱的担忧。“嗟我”二句写自己的遭遇和感慨。“材下”二句写自己才能平庸,而受恩宠却比一般人更广泛;“尧庭”、“轩野”二句写自己曾受到朝廷重用,但已遭罢免。“服衮”、“曳履”二句写自己曾担任过官职,但已辞官闲居。“虽经斥免诮”二句写自己虽遭贬谪,但仍未改变志向。“徒有守直弦”二句写自己虽有正直之心,但已无用武之地。“愚甘六马对”二句写自己曾甘愿为六匹马当侍臣而献殷勤,现在却被弃置不用。“谗恨”二句写自己曾被诬陷而受谗言所害。“年来感衰疾”二句写自己年老体衰,疾病缠身。“抗心”二句写自己仰望先贤而自愧不如。“西景尚可收”二句写自己还有未尽的事业要办完。“归辕”二句写自己已无回头之路可走。最后两句是诗人对自己命运的评价:“傥以人望人,期君或吾恕。”意思是说:如果别人都以人望待自己,那么或许能宽恕我的错误吧。这是诗人自谦之词。这一层意思也暗含着对当时社会的谴责。

第二部分共四句,为结尾部分。这四句都是自谦自解的话。“傥以人望人”二句是说:如果我能得到别人的宽恕,那就好了。“期君”二句是说自己希望能得到他人的谅解。“期君”就是请求他人原谅的意思。这两层意思合起来,就是希望他人不要过于苛求于我。“或吾恕”即“恕我”。这四句的意思是说:如果能得到他人的谅解而获宥罪,那就太好了。这里既有恳求之意,也有自责之意。

全诗结构严密,前后照应,层次分明,脉络清楚。全诗以议论为主,夹叙夹议,叙事抒情相交融,感情深沉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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