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六月漓江涨,有客乘舸溯流上。
邮亭过语汗浃衣,细雨蛮烟共惆怅。
仕当河洛家秦关,乃自西北来东南。
直道动与世情迕,霜蹄暂蹶中何惭。
前年谪来余吏部,君今复践琼台路。
胡为海上一丹丘,连屈双贤踵高步。
鲸波浩溔乾坤浮,坡翁曾此跨鹤游。
飘飘仙驭不可絷,江山遗迹留千秋。
明珠在渊光闪烁,松筠不共凡英落。
圣主怜才意未央,赐环今下经纶阁。
【注释】
本诗题注:王本一,字子直,号少参,广西苍梧人。明弘治进士。官至吏部尚书。其为人清正廉明,敢于直言。后被诬下狱,谪戍于梧州,遂上谒军门,与作者相见甚欢。
“赠少参王本一”是这首诗的标题。
“梧城六月漓江涨”:在六月初,梧州的城(今广西苍梧县)因漓江水涨,城外江面变宽了。
“有客乘舸溯流上”:有一个客人坐着小船逆流而上。
“邮亭过语汗浃衣,细雨蛮烟共惆怅”:经过小站时,与一位官员交谈,衣服都湿透了。两人一起望着细雨中的蛮烟,很感惆怅。
“仕当河洛家秦关”:我当官的时候,家就在秦岭关中一带。
“乃自西北来东南”:我本来是从西北到南方来的。
“直道动与世情迕,霜蹄暂蹶中何惭”:虽然正直,但往往与世俗格格不入;有时受挫,但并不感到惭愧。
“前年谪来余吏部”,前年谪去,现在又回到原地任职了。
“君今复践琼台路”:你这次又重新踏上了通往朝廷的路。
“胡为海上一丹丘,连屈双贤踵高步”:为什么要来到海上的丹丘呢?你和两位贤士一同走上高处。
“鲸波浩溔乾坤浮”:鲸鱼在水中游,好像天地在水上漂浮一样。
“坡翁曾此跨鹤游”:苏东坡曾在此处骑着白鹤游览。
“飘飘仙驭不可絷”:神仙般的车子无法束缚。
“江山遗迹留千秋”:留下的是江山的痕迹,留给后世的是千年的传说。
“明珠在渊光闪烁,松筠不共凡英落”:像明珠一样在深渊里发光闪烁,松树的根节不和一般树木一样坠落。
“圣主怜才意未央,赐环今下经纶阁”:圣明的皇帝爱惜人才的心情是永无止境的,赐给你的金环今天已经放在经纶阁中了。
【赏析】
这首诗的开头两句,写诗人在苍梧道上遇到王本一的情景。苍梧即今广西苍梧县,地处广西最南端,漓江横贯全境。六月时节,江流汹涌澎湃,舟行甚艰。王本一见了大惊,忙问:“您是乘船来的?”答:“不是。”又问:“怎么这么慢!”答:“因为途中要换乘小船。”这两句看似平常,实则暗含深意。苍梧地处岭南,远离中原。王本一从京城来,一路跋涉至此,长途跋涉,心情十分沉重。而自己刚到这里不久就遭贬谪,所以对王本一的遭遇自然格外同情。
第三句“邮亭过语汗浃衣”是说在驿站休息时,二人谈话很投机,以致都出汗了。这里既表明二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又表现了旅途的辛苦。第四句“细雨蛮烟共惆怅”是说二人同处蛮烟瘴雨之中,不免产生惆怅之感。这句诗表面写景,实际上反映了诗人内心的抑郁不平之情。
下面四句写王本一的身世遭遇及思想情绪。“仕当河洛家秦关”四句是说,我年轻时当朝为官,家乡就在河南陕西一带。当时朝廷腐败,我多次上书言事,因此得罪了权贵,被贬到边远地区去了。“乃自西北来东南”四句是说,我现在是被迫离开家乡来到南方来了。
第五句“直道动与世情迕,霜蹄暂蹶中何惭”是说,虽然我正直无私,但往往与世俗不合,有时候还被人误解甚至受辱。但我并不因此而惭愧,因为我是为国为民而奋斗的。
第六句“前年谪来余吏部”四句写自己被贬的情况。“前年谪来”说明被贬的时间很早。“余吏部”是指当时的吏部尚书,即后来的宰相。“君今复践琼台路”四句意思是说,这次又被贬回来,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胡为海上一丹丘”两句是说,为什么来到海边的一个荒僻之地?这里可能是比喻贬谪的地方。“连屈双贤踵高步”一句是说,你们两个贤人跟我一起走上了高处,共同面对朝廷的高堂。
最后四句写诗人对王本一的鼓励和祝愿。“鲸波浩溔乾坤浮”是说,大海上的鲸鱼翻腾着,好像天地在水面上漂浮。“坡翁曾此跨鹤游”是说,苏东坡曾在此地骑白鹤游览。“飘飘仙驭不可絷”一句是说,神仙般的车子无法束住它。“江山遗迹留千秋”两句则是说,留下的是江山的遗迹,留给后世的是千年的传说。
整首诗用笔简洁含蓄,语言清新明丽。诗人借写景抒怀,表达了对友人坎坷遭遇的同情以及对国家和人民的热爱之情。同时,也表达了自己虽遭贬斥却依然保持乐观、奋发向上的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