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久沦歇,正音委榛芜。
永明肇四声,稍变周汉模。
开皇集八士,牙旷相饰揄。
夜半画刚纪,韵学兹权舆。
承袭一千载,灌莽成康衢。
韩公颇好古,枉啜六经腴。
放者骋游骑,敛者如辕驹。
进退失所恃,不得返皇初。
有宋盛文藻,才老信狂夫。
陈生兴晚明,秉烛照幽墟。
胜广驱除毕,沛下风云趋。
圣清造元音,昆山一鸿儒。
中天悬日月,堂堂烛五书。
上追召陵叟,千载若合符。
斯文有正轨,来者何于于。
江戴扬其波,段孔入其郛。
苗髯最晚出,汇为众说都。
精思屈鬼膝,高论揖唐虞。
鬻熊皎入梦,新火耀天枢。
神光不可熄,长夜一镫孤。
风雪交四壁,焚膏校残书。
人谓髯何惫,髯谓吾自误。
自我与髯友,大海礼间鸥。
时洗筝笛耳,一听秦青讴。
物外有真知,肝鬲助歌歈。
爱髯不忍别,作诗写区区。
【注释】
①大雅:指《诗经》、《楚辞》等先秦诗歌。久沦:很久没被人们诵读和欣赏。
②周汉:周朝、汉朝(周代、汉代)。
③永明:梁武帝的年号(公元501-529)。肇:开创。四声:平、上、去、入四种声调。
④开皇:隋文帝杨坚的年号(公元581-604)。集八士:召集八位文士。
⑤牙旷相饰:形容文辞华丽,互相装饰。
⑥刚纪:刚正的记录。
⑦权舆:开始的意思,这里指诗歌韵学的开端。
⑧承袭:继承。一千载:一千年。灌莽成康衢:比喻经过长期的沉寂,终于有了新的生机。
⑨韩公:韩愈,唐宋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和领袖之一。颇好古:非常爱好古代的东西。枉啜:白白品尝。六经腴:指六经中的精华。《六经》:指《诗》、《书》、《礼》、《乐》、《易》、《春秋》六部经典著作。
⑩放者:放达的人,不受拘束的人。骋游骑:驰骋自如。
⑪敛者:收敛自己,不随便行动的人。辕驹:指马驾车时用辕木固定车辕,比喻受约束。
⑫进退失所恃:进退无所凭借。不得返皇初:不能回复到原来的样子。
⑬有宋:宋朝。盛文藻:文化成就很高。才老信狂夫:才华虽高,但行为放纵而狂放。
⑭陈生:陈子昂,唐朝初期文学家、政治家。兴晚明:兴起于晚年。秉烛照幽墟:手持蜡烛照亮幽深的洞穴或黑暗的地方。幽墟:荒凉冷落的地方。
⑮胜广:即“胜光”,胜光驱除,指扫除邪恶。沛下:指流下的水,比喻贤才如水流般奔涌向前。风云趋:风云会合,比喻贤才聚集在一起。
⑯元音:原始的音调,指诗歌的韵律。昆山一鸿儒:像昆仓山一样的高大博学的大儒。
⑰中天:天空的中心,比喻国家的政治中心。悬日月:《诗经·小雅·天保》有“如圭如璧,乃连乃祖”句,此处以之比喻帝王的圣德。堂堂烛五书:照耀着五经。五书:指《诗》、《书》、《礼》、《易》、《春秋》。
⑱上追:上溯其源。召陵叟:传说舜曾梦见一位老人自称叫招,所以称舜为召陵叟。千载:一千年。若合符:仿佛是上天安排的一样。
⑲斯文:这里指儒家的文化传统。有正轨:有正确的道路。来者何于于:后来之人将会做些什么?何于于:犹言何往。
⑳江戴扬其波:江水滔滔,波浪翻滚。扬其波:扬起波浪。扬:扬起。段孔:指孔子、老子,都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入其郛:走进他们的门墙内。郭:外城的围墙。
㉑苗髯最晚出:指苗贲名是最晚出现的文人。汇为众说都:汇成了众多的流派和说法。
㉒精思屈鬼膝:形容文章思想深邃,能压倒一切俗套。精思:深刻的思考,精辟的议论。屈鬼膝:使鬼神为之屈服,这里指文章写得好。鬼膝: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动物,这里借喻人的智慧。高论揖唐虞:高深的论述,好像与古代的尧、舜相比拟一样。揖:通“抑”。
㉓鬻熊:姜尚,字里子,周代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因辅佐周武王灭商有功,被封于齐,后成为齐国的始祖。皎入梦:在梦中显现出来,形容非常显著。新火耀天枢:新近点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天宇,象征光明照耀大地,也指学问的光芒照亮了天地。天枢:指天的中心,比喻帝王的统治地位或政治核心区。
㉔神光不可熄:精神的光芒永不熄灭。长夜一镫孤:长夜里只有一盏灯独自发光,这里比喻只有作者一个人苦苦地坚持写作。
㉕风雪交四壁:寒风刺骨,大雪纷飞,形容环境艰苦。焚膏校残书:燃膏读书,苦读勤学。校:同“照”,引申为“查核”。
㉖人谓髯何惫:别人都认为他太辛苦了,太累赘了。髯:这里指苗贲名自己。自误:是自己耽误了自己。作诗写区区:写诗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和遭遇。区区:微不足道的事物。
【赏析】
这是一首题画诗,也是一篇咏物诗。诗人把一个“寒”字贯穿全篇,从“寒”字入手,引出“大雅”、“正音”、“永明”、“开皇”、“圣清”等一系列历史概念,又以“圣清”作为收尾,从而构成了一幅宏大的历史画面,展现了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传统和灿烂的文化景观。
这首诗共分为二十个自然段,可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从“大雅久沦歇”至“胜光驱除毕”,描写的是诗人对古代文化的怀念之情;第二部分从“韩公颇好古”至“圣清造元音”,描写的是诗人对现实社会的忧愤之感;第三部分从“江戴扬其波”至“放者骋游骑”,描写的是现实社会的黑暗面;第四部分从“苗髯最晚出”至“神光不可熄”,描写的是诗人对理想的追求和执着的精神风貌。
整首诗语言简练,风格沉雄,意境深远,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它既有对历史的深情缅怀,又有对现实的深刻批判;既有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又有对现实的清醒认识。它既体现了诗人的高尚品格,又显示了诗人的深厚修养,堪称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