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昂藏剩藐躯,天涯行尽感穷途。
茫茫四海谁知己,落落空山见故吾。
暮楚朝秦人自有,饮冰卧雪世应无。
回头一笑公亡是,不信墦间即此徒。

【注释】

①这首诗是诗人于公元1067年(大中十一年)在黄陵县作的,时年52岁。

昂藏:形容人身体魁梧。藐躯:形容身材矮小。天涯:指远游或远行,这里指官场。穷途:走投无路、没有出路的境地。落落,孤独的样子。空山:空阔的深山。楚朝秦,指战国时的楚国和秦国。楚、秦都地处南方,这里用以自比。暮楚朝秦,比喻人随波逐流。人自有:指人间有识之辈。饮冰卧雪:指清贫生活。世应无:世上不会有。回头:指从官位上退下来。公亡是:指自己已经去世。

赏析:

这是一首题《求己图》诗。作者以自己的仕途坎坷为鉴戒,劝人要认清形势,及时回头,不要做“暮楚朝秦”的人。全诗语言平易,寓意深刻。

首句点明“七尺昂藏”(即身长七尺,身材魁梧)的自身,接着写“天涯行尽”,意谓宦海沉浮,已感到前途渺茫,人生道路已走到了尽头。这两句是说,我虽然身长七尺,但如今却像蓬蒿一样渺小;我虽然才高八斗,但如今却已到了“天涯行尽”的地步了。“行尽”二字,写出了自己进退两难的苦闷心情。

第二句紧承上文之意,进一步抒发感慨:茫茫四海之中,谁还能了解我的心意呢?这两句是说自己虽然身处江湖之中,但仍想有所建树,而世间又有几个知己呢?“茫茫四海”一句,既表明了诗人对世事的清醒理解,也流露出他对自己怀才不遇的悲愤情绪。

第三句进一步抒发感慨:在空旷的深山之中,只有我一个而已。这两句是说,自己独来独往,远离尘嚣,过着清贫的生活。

第四句是诗人的自我表白:“暮楚朝秦”的人固然是有识之士,但是,他们都是随波逐流,不会有什么作为,所以不值得效仿。诗人在这里运用了一个典故。据《史记·张仪列传》载:战国时秦国相国张仪曾劝说楚怀王与齐国断交,使齐国不敢进攻魏国,从而巩固了魏楚联盟。后来张仪又劝说秦王攻打赵国,结果赵、齐等国联合起来进攻秦国,最终使秦国遭受了惨败。因此后人常用“暮楚朝秦”来形容一个人见风使舵,反复无常。诗人在这里用这一典故,是告诫那些“暮楚朝秦”的人不要学自己的样子,因为那样只会一事无成。

最后两句是诗人的总结性议论: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那么,等到自己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就会后悔莫及了。诗人用“回头一笑”三字,表达了自己对过去仕途生涯的留恋和惋惜之情;用“不信墦间”三字,则说明诗人对自己的死期早有预料,并且对此表示了不屑的态度。这两句是说,现在回头想一想过去的岁月,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至于我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

整首诗语言通俗易懂,含义深刻,既有对仕途坎坷的感叹,又有对世态炎凉的讽刺,同时也有自我解嘲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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