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拘弥之国有变昼之草,岂知兴州直北滦河东,更见夜光之木生蓬葆。
野人斸得盘曲形,皮膜剥尽肌珑玲。
黄昏扃户置床侧,煜爚幽焰腾寒厅。
初疑唐居士,剪纸贴壁弄奇诡。
又疑佛图澄,败絮塞孔照耀同明灯。
仿佛甓社湖中见,神蚌吐珠映水面。
得非放萤苑里游,冷气射骨凉飕飕。
短檠墙角真可弃,摊卷还能辨细字。
騃童刀削玉琐碎,磷火荧荧忽满地。
吁嗟尔木上禀太阴精,烛龙之所不栖,羲和之所不及,乃是万古积雪千年老冰凝结成。
是以白日韬晦,宵暗晶明。
若非周王八骏张骞槎,谁复遇之震且惊。
尔胡不学天禄杖,刘向阁中伴书幌。
尔胡不学牛渚犀,驱逐鬼怪清鲸鲵。
徒然潜伏穷荒外,丛棘柔藤森翳荟。
呜呼!
世间万物得地方荣滋,岂独尔木叹息不逢时。
翻译:
我曾在拘弥国听说那里有能够变换白天与黑夜的草,谁能想到兴州直北的滦河东岸竟然生长着夜晚发光的树木。
野人挖出了这种树皮,将树皮剥去之后,只见树干上晶莹剔透的肌理。
黄昏时分关上门放置在床上,映照出幽光照亮寒凉的客厅。
起初以为这是像唐代李居士那样用剪纸贴在墙上,弄出奇特诡秘的效果。
又以为是佛教图澄,用败絮堵塞孔洞,发出同样明亮的光辉。
仿佛在甓社湖中看到了这样的树影,神蚌吐出珍珠反射在水面。
这难道不是在放萤苑里游玩时所见,寒冷的气息直射骨髓。
短小的烛台上真可以丢弃,卷起书卷后还能分辨细小的文字。
顽童用刀削玉般琐碎,磷火闪烁荧荧忽然布满了地面。
唉!这木上禀承太阴精气的烛龙之所不栖,羲和所不及的地方,乃是万古积雪千年老冰凝结成的。
所以白日韬光养晦,在暗夜中光芒四射。
若不是周王八骏张骞槎,谁又能如此震惊。
你们为什么不学习天禄杖、刘向阁中伴书幌。
你们为什么不学牛渚犀,驱逐鬼怪、清杀鲸鲵。
白白地潜伏在穷荒之外,丛棘柔藤森森覆盖。
啊!
世间万物得其地方就会茁壮成长,岂只是这种树叹息不逢时。
注释:
- 拘弥之国有变昼之草 - 指某种能改变昼夜节律的奇异植物。
- 岂知兴州直北滦河东 - 兴州位于今天的陕西省境内,滦河发源于内蒙古中部,流经河北、山西等省,至北京西郊汇入密云水库。
- 更见夜光之木生蓬葆 - 夜光指的是夜光珠,是一种古代传说中有夜光照亮的宝石。蓬葆是形容树木茂密的样子。
- 野人斸得盘曲形 - 野人是指居住在野外的人。斸得是挖掘的意思。盘曲形指的是树木形态弯曲。
- 皮膜剥尽肌珑玲 - 指剥去了树皮和外层的薄膜,露出了里面晶莹透明的树干。
- 黄昏扃户置床侧 - 黄昏时刻关上门窗,将床放在床边。
- 煜爚幽焰腾寒厅 - 煜爚是光明照耀的样子。幽焰指的是幽暗中微弱的光芒。腾寒厅指光亮照亮了冷清的客厅。
- 初疑唐居士,剪纸贴壁弄奇诡 - 唐居士指的是唐代文人李公佐,他曾创作《柳毅传》等作品,被后人誉为“文章巨公”。剪纸贴壁则是古人装饰墙壁的一种手法,常用于表达吉祥寓意或辟邪之意。
- 又疑佛图澄,败絮塞孔照耀同明灯 - 佛图澄是晋朝僧人,曾以破棉絮填充孔洞以驱除恶灵,后来成为佛寺中的明灯,象征佛法普照。
- 仿佛甓社湖中见 - 甓社湖在今河南省郑州市境内,相传为大禹治水时所凿的湖泊之一。
- 神蚌吐珠映水面 - 蚌在古代文学中常用来比喻女子贞洁或美丽。《尔雅•释地》中提到:“蚌,有珠。”这里的“神蚌”可能是指神话传说中的蚌神,吐出的珍珠则象征着美好和纯洁。
- 得非放萤苑里游,冷气射骨凉飕飕 - 放萤苑指的是唐代白居易的《放萤亭记》,他在文中描述了夏日夜晚放萤火虫的情景。冷气射骨则形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 短檠墙角真可弃,摊卷还能辨细字 - 短檠指的是矮小而窄长的桌边,墙角则形容空间狭小。摊卷则是展开书本的动作,细字则意味着文字较小或不易辨识。这里表达了对于简陋生活环境的无奈和对阅读的珍视。
- 騃童刀削玉琐碎 - 騃童指的是幼稚的孩子,他们往往喜欢用刀削玉玩耍,这种行为显得过于琐碎和不成熟。
- 磷火荧荧忽满地 - 磷火指的是磷光,是一种化学现象,通常与燃烧不完全的有机物有关。荧荧则形容磷火闪烁的光芒。
- 吁嗟尔木上禀太阴精 - 吁嗟是叹词,表示惋惜和哀叹。尔木指的是这种树木。上禀太阴精是指这种树木禀承了太阴之气,具有特殊的属性。
- 烛龙之所不栖 - 烛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据说它居住在水中,拥有巨大的身躯和长长的尾巴,能够吞吐火焰。不栖则意味着这种神兽并不栖息于这个场所,暗示这个地方并不适宜这种生物生存。
- 羲和之所不及 - 羲和是古代神话中负责太阳的神,他的职司是驾驭太阳运行。不及则表示这种生物超越了羲和的能力范围。
- 乃是万古积雪千年老冰凝结成 - 万古是指非常久远的时间,积雪则表示这种冰的形成过程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 是以白日韬晦,宵暗晶明 - 韬晦是指隐藏起来不露声色,晶明则表示在黑暗中也能发出明亮的光芒。这里是形容这种树木即使在没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也能保持生机。
- 若非周王八骏张骞槎 - 周王八骏指的是周代王室的八匹骏马,张骞则是西汉时期的著名外交家和探险家。槎在这里是指筏子或小船。这句话可能是在说如果不是周王的八匹骏马或是张骞的船,是不可能发现这种树木的。
- 尔胡不学天禄杖,刘向阁中伴书幌 - 天禄杖是古代神话中掌管文书的神的武器,刘向则是东汉时期的学者,他的阁楼中有很多藏书。这句话是在说你们为什么不向这些有学问和智慧的人学习,而是沉溺于无知和愚昧之中。
- 尔胡不学牛渚犀,驱逐鬼怪清鲸鲵 - 牛渚犀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武器,能够驱赶鬼怪。鲸鲵在这里是指大型的水生哺乳动物,用来比喻强大的敌人或势力。这句话是在说你们为什么不向这些英勇和强大的人物学习,而是选择逃避现实。
- 徒然潜伏穷荒外,丛棘柔藤森翳荟 - 穷荒外指的是荒凉偏僻的地方。丛棘和柔藤都是形容周围环境恶劣、难以通行的景象。森翳荟则形容密集且茂盛。这句话是在说你们只是默默地躲在偏远的地方,过着隐居的生活,却不去追求知识和真理。
- 呜呼!世间万物得地方荣滋 - 这句开头的感叹句是对全文主题的总结和感慨。
- 岂独尔木叹息不逢时 - 这句是在说除了这棵树之外,世间万物都在各自的时代和环境中得到了应有的发展,但唯独这棵树却因为自己的特性而无法得到欣赏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