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谷，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子玉使伯棼请战，曰：「非敢必有功也，愿以间执谗慝之口。」王怒，少与之师，唯西广、东宫与若敖之六卒实从之。
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轸曰：「子与之。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仇已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卫以携之，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公说，乃拘宛春于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于楚。
《左传》 · 僖公 · 僖公二十八年
楚王进入申城居住，命令申叔离开楚国去谷地，又让子玉离开宋国，说：“不要去援助晋国的军队。晋侯在外十九年了，最终得到了晋国。他们所经历的险阻艰难，我都经历过了；他们的人民的情感和真实面目，我也都知道了。天假给他们几年时间，他们就能除去害我的敌人。天赐给他们的位置，难道可以废除吗？《军志》上说：‘符合道义就回国。’又说：‘知道困难就退缩。’又说：‘有德者不可被敌人战胜。’这三个原则，就是晋国的情况。”
子玉派伯棼请求交战，说：“我不敢一定取得胜利，只想借机抓住谗言小人的话柄。”晋文公发怒，只派出西广和东宫与若敖家族中的六名士兵跟随他。
子玉派宛春向晋军通报说：“请求恢复卫成公的地位并且封赏曹国国君，我也解除了包围宋国。”子犯说：“子玉没有礼貌啊！您夺取一个国君的地位，我夺取两个，这是不能失去的。”先轸说：“我们听从他的要求吧。建立和平关系才是礼数，楚国用一句话就可以安定三个国家，我们一句话却要灭亡它们。如果我们不讲礼，还怎么打仗呢？不接受楚国的要求，就是抛弃了宋国。救援之后抛弃它，对诸侯有什么说法？楚国有三个施舍，我们有三个仇恨，怨恨和仇敌已经很多，还要怎么打呢？不如私下答应恢复曹、卫两国的地位来离间他们，抓住宛春来激怒楚国，等战争打响了以后再图谋其他。”晋文公听了很高兴，于是就拘禁了宛春在卫国，并私自答应恢复曹、卫两国的地位。曹、卫两国也宣布与楚国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