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雠。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声施于无穷，功烈着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也；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喻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
译文
史记 · 七十列传 · 司马相如列传中，关于边陲郡的将士们，一旦听到边境发生战事，都会立即拉弓上马，拿起武器冲向战场。他们流汗如注，生怕落在最后面，面对敌人的刀剑和箭矢，他们义无反顾，计算时间紧迫。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仿佛在为私仇而战。难道他们真的喜欢死亡而厌恶生存吗？他们并非是编入户籍的平民百姓，也与巴蜀不是同一国的君主啊！他们是考虑到国家大义，急于解决国家的危难，才乐此不彼地尽到了人臣的责任。因此，有被分封的荣耀，被封赐土地，官位高到可以位列通侯，居住在京城的东阙里，最终还能在后世留下显赫的称号，将土地传给子孙。他们的行为非常忠诚敬慎，居官非常安宁舒适，名声传播得没有穷尽，功劳和功绩永存不朽。因此，贤能的人君子，愿意肝脑涂满中原，将自己的血液润湿野草而不辞劳苦。现在，陛下派遣使者前往南夷，即使自己被敌人所杀，或者逃亡躲避被敌人杀害，身死无名，谥号被定为“至愚”，耻辱及于父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人们的度量相差如此之远，这难道不是单独行动者应负的责任吗？父兄的教育不先行，子弟的品行不严谨；缺少廉耻之心，风俗不能长久敦厚。他们遭受刑罚和杀戮，岂不是罪有应得吗！
注释
- “夫边郡之士”：指边境地区的士兵们。
- “闻烽举燧燔”：听到烽火报警或燃烧信号。
- “皆摄弓而驰”：都立即拔弓骑马奔向战场。
- “荷兵而走”：背负着武器逃跑。
- “流汗相属”：形容紧张害怕的样子。
- “唯恐居后”：担心落在别人后面，意即不敢落后。
- “触白刃”：指战场上的生死搏斗。
- “冒流矢”：冒着流矢的危险前进。
- “义不反顾”：为了大义而不顾个人安危。
- “计不旋踵”：考虑问题不拖延片刻。
- “人怀怒心”：人们心中充满愤怒。
- “如报私雠”：像报仇一样对待敌人。
- “彼岂乐死恶生”：他们难道喜欢死亡却讨厌生存吗？
- “非编列之民”：不是那些被编排进户籍的人。
- “与巴蜀异主”：与巴蜀不是同一个国家的君主。
- “计深虑远”：考虑事情深远。
- “急国家之难”：急于解决国家面临的困难。
- “乐尽人臣之道”：乐于完成自己的职责。
- “剖符之封”：分封土地。
- “析珪而爵”：授以爵位。
- “位为通侯”：官位很高。
- “东第”：东宫，皇帝居住的地方。
- “遗显号于后世”：留下显赫的名号留给后世。
- “传土地于子孙”：将土地传给后代的子孙。
- “行事甚忠敬”：行事十分忠诚恭敬。
- “处位甚安佚”：处于职位上很安逸安全。
- “名声施于无穷”：美名流传千古。
- “功烈着而不灭”：功勋和功绩永存不朽。
- “人之度量相越”：人的心胸、度量相差很远。
- “岂独行者之罪”：这不是单个人的错误。
- “父兄之教不先”：父兄的教诲没有率先进行。
- “子弟之率不谨”：子弟的行为不谨慎。
- “寡廉鲜耻”：缺乏廉耻之心。
- “俗不长厚”：风俗不会长久敦厚。
- “其被刑戮”：他们遭受了惩罚和杀戮。
- “不亦宜乎”：岂不是罪有应得吗？
- “让三老孝弟”：责备三位老人以及孝悌之人。
- “重烦百姓”：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 “已亲见近县”：亲自看到邻近的县份。
- “恐远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恐怕远方溪谷山泽的百姓不能全部听到。
- “檄到”：文书到达的意思。
- “亟下县道”：尽快下达各县和乡村。
- “唯毋忽也”：只有不要马虎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