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徭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敕训练,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场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盖累圣相继,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忠恕诚悫,此其所以获天助也。
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徭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敕训练,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场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盖累圣相继,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忠恕诚悫,此其所以获天助也。
译文:
然而本朝历代因为遵循末世的弊端,却没有亲友群臣的建议。君主和臣子相处,不过是宦官和女子,他们出宫处理政务也是小事一桩,没有像古代贤明君主一样,与学士大夫商讨先代的法令,去治理天下。一切都按照自然的规律和趋势进行,而君主的精神活动却没有什么增益,名利之间也没有清晰的认识。君子不是看不见尊贵的地位,但是小人也能进入其中。正义的声音不是看不见被接受,但是偏激的言论也有时被采用。用诗赋背诵来选拔人才,却没有学校培养的方法。凭借科举考试的资格和资历来确定朝廷官员的位置,却没有官府考核和试验的办法。监司没有检举揭发的人,守将不是精选的官吏。频繁地调动使得考绩变得困难,而游荡闲谈的人们因此能够混乱事实真相。结党营私得到显位的人很多,独立负责职务的人往往被排斥挫败。所以上下都只图苟安自保而已。即使有才能的人在朝为官,也和普通人一样没有区别。农民因为劳役受到损害,却没有特别的救济措施,又不给他们设置官职来修治水土利益。士兵混杂在一起疲惫衰老的士兵,却不能加以训诫训练,也不为他们挑选将领,让他们长久地掌握军队的指挥权。宫廷中的警卫都是聚集一些游手好闲之人,却没有改变五代时期姑息放任的习惯。皇室成员没有受到教化和选举的实绩,也没有符合先代君主亲近或疏远的原则。在治理国家方面,大体上没有方法,所以虽然勤俭节约,但人民不能富裕起来;虽然勤勉努力,但国家也不能强大起来。幸亏当时不是外族昌盛的时代,又没有尧、汤那样的水灾旱情,所以天下太平,超过一百年的时间。虽说是人事方面的事情,但也是因为天的帮助。由于历代圣明君主相继即位,上要敬畏上天,下要谨慎为人,宽厚仁慈恭谨节俭,忠诚诚恳正直不曲,这些是他们获得天助的原因。
注释:
- 本朝:指北宋。累世:历代。因循:遵循旧制。末俗:末世风俗。
- 有司:指主管某项工作的官吏。细故:琐碎的事。
- 君子:指有德之人。见贵:被认为地位高。小人:指无德之人。厕其间:参与其中。
- 正论:正确的言论。不察:不明辨是非。
- 农夫:百姓的称呼。徭役:劳役。
- 兵:指军人。疲老:疲乏衰弱。
- 宿卫:指宫廷警卫。卒伍:士兵。无赖:无赖之徒。
- 宗室:皇室成员。教育:教化。选举:通过考试选拔人才。
- 理财:财政管理。
- 仰畏天:敬畏上天。俯畏人:畏惧世人。
- 宽仁恭俭:宽容、仁慈、恭敬、俭朴。
- 忠恕诚悫:忠诚、恕道、真诚诚实。
赏析:
本段主要叙述了北宋政治腐败、社会不安定的状况及原因。首先作者列举了当时的种种社会状况:政治黑暗、用人不当、缺乏教育和选拔机制、宦官横行等,然后指出了导致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统治者们对天和人的敬畏不够,对民众的关怀不足。最后作者提出,只有当统治者们敬畏天地、敬畏人心的时候,国家才会真正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