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前古柏颜色苍,郁如车盖当两厢。
霜皮虽无四十围,老干似有千尺强。
云梢已足庇猿鹤,月树或能栖凤皇。
孔明庙前曾识面,饱沾雨露凌雪霜。
清阴时作长蛟舞,壮气每学苍龙翔。
虬枝直上九万里,荫覆天下为清凉。
常疑半夜风雨响,怒潮驾浪翻钱塘。
少焉女娲奏笙簧,仙人环佩朝玉皇。
岿然俯瞰君子室,鸾台凤阁遥相望。
连甍接栋眩青碧,雕楹刻桷施铅黄。
往来吟啸谢樵牧,冠盖络绎多金章。
娇鞍俊马势豪逸,弭貂鸣玉声铿锵。
内中有人貌异常,峨冠大带美且臧。
紫霞之佩云锦裳,当轩危坐轩中央。
手弄瑶琴音琅琅,耳边雅调流宫商。
金盘承露倾天浆,忽然饮我琼琚觞。
柏兮特立阶砌下,岁晚相对操愈刚。
岂无朱阑护文杏,下视不啻儿女行。
奇才偃蹇不世出,声价岂减楩楠樟。

【题解】

爱柏轩为明末清初诗人吴嘉纪的别墅,位于杭州钱塘江畔。此诗是作者于乾隆年间游览时所作。

【注释】

  1. 轩:轩窗。
  2. 古风:古诗。
  3. 车盖:古代一种伞形的车篷。这里借指柏树。
  4. 云梢:指柏树的树梢如云朵般蓬松。
  5. 猿鹤:传说中长寿的动物。
  6. 孔明庙:指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庙宇。
  7. 雨露凌雪霜:比喻受恩惠深重。
  8. 蛟:古代神话中的水龙。
  9. 苍龙翔:指气势雄壮。
  10. 虬(qiú)枝:盘曲的树枝。九万里:形容高远。
  11. 清凉:比喻凉爽。
  12. 风雨响:形容夜深人静时的风雨声。
  13. 玉皇:道教称天宫的主宰神。
  14. 鸾台凤阁:传说中的宫殿名,这里借指贵族显贵之家。
  15. 青碧:青绿色的屋瓦。
  16. 铅黄:指黄色的漆。
  17. 谢樵牧:谢绝打柴、放牧的人来访。
  18. 金章:指贵重的官印。
  19. 紫霞之佩:指神仙所戴紫色霞纹的玉佩。紫霞,指紫色的霞光;云锦:指色彩绚丽的织品;当轩:指在轩窗下。
  20. 流宫商:指美妙的乐音。
  21. 琼琚觞(zhāng):“琼”是玉的美称;“琚”是一种形状像玉石的佩饰。
  22. 朱阑:红色的栏杆。
  23. 文杏:指文采飞扬的树木。
  24. 偃蹇(yǎn jiǎn):高傲的样子。
  25. 声价岂减楩楠樟:言其名声和价值不亚于楩楠樟。
    【译文】
    轩前的古柏颜色苍翠,如同车盖般高大。虽然它的树皮没有四十围那么大,但是老树干却有千尺那样粗壮。它的树梢已经够得上遮蔽猿和鹤,月树上或许还能栖息凤凰。以前曾在孔明庙见过这株柏树,如今饱尝了雨露和霜雪的洗礼。
    它茂密的枝叶常常像长蛟一样在庭院中盘旋,它的气势常常能学着苍龙飞翔。它的枝干盘曲向上伸展,直上九万里,它的荫蔽覆盖天下,给人带来清凉之感。我常常担心半夜会有风雨声传来,那怒潮就会像驾船翻涌的钱塘江一样。一会儿,女娲奏响笙簧,仙人环佩朝拜玉皇。巍峨屹立的君子居室下,鸾台凤阁高高耸立,遥相呼应。
    连栋接甍都映照出青碧的颜色,雕楹刻桷都施上了黄色油漆。往来吟啸的都是打柴放牧的人,他们的帽子上都有金色的官印。漂亮的骏马鞍上骑着俊美英气的人,鸣锣扬鞭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有一个人貌不凡,头戴大冠身挂大带,美得像极了。他的腰间挂着用紫色霞纹装饰的玉佩,在轩窗中央危坐。他手拿瑶琴弹奏出悠扬动听的音乐,耳边响起雅致的乐曲,流过宫商之声。金盘中承托住天浆酒液,忽然间让我喝到琼琚般的美酒。
    柏树啊,你在台阶下挺拔直立,岁晚的时候我与你一起操练功夫更显刚健。难道就没有朱红栏杆来保护文杏吗?看着你,我不禁想到自己还不如这些树木。奇才如此不世出,声名和价值岂能比得上楩楠樟?
    【赏析】
    这是一首咏物诗,诗人以松柏自比,赞颂松柏的高洁品格。诗的前半部分描写松柏的形象与姿态,后半部分则抒发对松柏精神的赞美之情。全诗语言质朴自然,形象鲜明生动,情感真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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