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张贵朝廷,卫霍列茅社。
奴隶凌虹霓,亲戚折五霸。
斗鸡驰鄠杜,射虎宿浐灞。
意气骄盛时,咳唾有光价。
相如涤器夫,万里驰驷马。
买臣最微贱,怀绶出邸舍。
贤愚何必齐,时至俱气化。
岂无单綀士,叩角五陵夜。
太史重成名,寂寞千秋下。
【注释】
金张:指汉代的金氏、张氏,都是汉成帝皇后卫子夫的亲戚。贵朝廷:显贵于朝廷。卫霍:指汉代的霍光、霍去病兄弟,都是汉武帝皇后卫子夫的外戚。列茅社:指祭祀宗庙。虹霓:彩虹。亲戚:指霍光兄弟。五霸:春秋战国时称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吴王阖闾为“五霸”。斗鸡驰鄠杜,射虎宿浐灞:指在长安城南的鄠县和杜县斗鸡,在城北的灞水宿营射虎的故事。意气骄:意气骄傲自大。咳唾有光价:言其人有威势。相如:扬雄自称,他曾任给事黄门令,故称。涤器:洗刷餐具。万里驰驷马:形容其人仕途得意之极。买臣:原是秦朝的上蔡令,后归附汉朝,被汉宣帝任命为会稽太守(今浙江绍兴)。最微贱:地位最低下。怀绶:系着官印。出邸舍:指从官府出来回家。贤愚:贤与愚。何必:何须。齐:等同。气化:自然变化。单綀士:孤苦无依的人。叩角:击角。五陵:长安附近的五个县城。太史:古代掌管天文历法的官员。重成名:多次因功受封。寂寞:孤独冷落。千秋下:死后千年。
【译文】
金家张姓显贵于朝廷,霍家卫氏列在宗庙祭坛之上。
奴仆凌驾彩虹霓裳,亲戚们摧毁了五霸的权势。
斗鸡奔驰在鄠县杜县,宿营猎虎在灞水岸边。
那时意气骄傲自大的年代,他的咳嗽呵斥也价值连钱。
司马相如本是低贱之人,却能飞黄腾达像快马一般。
买臣原是地位很低贱的人,却能衣带飘飘从官署出来。
贤者与愚者何必都一样,时机一到都自然气化。
难道没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在深夜敲击着角声呢?
太史公一生很注重名声,如今寂寞地长眠在千秋之下。
【赏析】
这是一首借古讽今之作。全诗以“感兴”起句,以“太史”结句,中间四句分别以金张、卫霍、买臣和太史公四人的不同遭遇为线索,写他们各自得意之时,其人的气焰嚣张,其人的行为不检,其人的命运多舛。这四句中,又以第一句和第四句为重点,前者突出他们的富贵显赫,后者则突出他们的失意落魄。
首联“金张贵朝廷,卫霍列茅社”,诗人开篇便点出了金氏、张氏是汉成帝皇后卫子夫的亲戚,所以贵盛于朝廷。《史记·外戚世家》载:卫子夫得幸于武帝,生太子刘据,卫青为大将军,公孙贺、王夫人皆封候。“贵朝廷”即指此。而霍氏则是卫青的外戚,《汉书·霍光传》载:“光母平君,元帝皇后之弟子也。”霍光辅政时,封事辄下公卿议,国家大事皆决于光。“列茅社”指祭祀宗庙。茅社本是一种祈求神明降临的仪式,这里用“列”字,表明霍氏的地位很高。
二联“奴隶凌虹霓,亲戚折五霸”两句,诗人以夸张手法写霍氏的权倾天下,威压群雄。“凌虹霓”暗喻霍氏权高势大,“折五霸”则直陈其人飞扬跋扈,专横恣肆。
三联“斗鸡驰鄠杜,射虎宿浐灞”两句,诗人接着以两个典故事写卫氏和买臣的豪逸生活。“斗鸡驰鄠杜”、“射虎宿浐灞”均出自《汉书·游侠传》,这两个故事都是写卫青的。“斗鸡驰”是说他喜欢斗鸡游戏;“宿浐灞”是说他喜欢在长安郊外打猎宿营。
四联“意气骄盛时,咳唾有光价”两句,诗人转而写司马相如和买臣的得意人生。司马相如是西汉辞赋家,武帝时,他的文章深受皇帝赏识,于是得到汉武帝的提拔,被封为武阳侯,后来还做了中郎将。买臣则是西汉后期的著名辞赋家,他在宣帝即位后,曾被召为黄门令,后任会稽郡守。这两人都是因文而得官,所以“意气骄盛”。他们的文章流传甚广,影响深远,所以“咳唾有光价”。“咳唾有光价”,比喻文章的价值极高。
五联“相如涤器夫,万里驰驷马”两句,诗人再以二人的生活经历来衬托司马相如和买臣的得意人生。“相如涤器夫”说的是司马相如曾做过低级官职,但他不甘心做小吏,所以弃官学文,后来成为一代辞赋大家。“万里驰驷马”则是指司马相如因文名远扬,所以能“万里驰驷马”。买臣原是秦朝的上蔡令,后归附汉朝,被汉宣帝任命为会稽太守,可见其人虽卑贱但很有才能。然而他却不愿做官,而是选择了隐居的生活方式,所以“怀绶出邸舍”。
六联“贤愚何必齐,时至俱气化”两句,诗人最后以对比的方式写司马相如和买臣的人生结局。司马相如最终成就了大事业,得到了很高的荣誉;而买臣却未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最后只能归隐山林了。“贤愚”两相对比,说明一个人的命运好坏并不决定于他的身份地位或才华大小;“贤愚何必齐”强调的是命运的无常和不可预测性;“时至俱气化”则是说不论身份地位高低,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末联“岂无单綀士,叩角五陵夜”,诗人以一个典故来收束全诗。“单綀士”指的是那些孤苦无依的穷人。他们虽然生活贫困,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和追求,“叩角五陵夜”就是这个意思。这既表现了诗人对穷人的同情和关爱,也体现了他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深刻反思。